佛保道:「既然知道牽連廣,你還連一句實話都不給?是真想做雞去儆猴不成。」
陸完一窒,他想到那些人的嘴臉,心頭更恨。
佛保道:「我眼看是要在這兒久留了,你給我指指路,以後咱們也可搭把手。你要是肯以誠相待,咱家也必定投桃報李。我都住進這兒,還能跑了不成。」
正是這句話,讓陸完徹底下定決心。他心道,他們不仁,我不義,好歹保住自個兒。
他也長了個心眼:「公公可否尋個機密之所。」
佛保翻了個白眼,真箇帶著他來到一處水榭上,這四面皆水,觸目都看不見人影。
陸完見此,才安了心,他張口欲言。佛保忙攔住他,道:「從頭說,先說這倭寇是怎麼來的。」
陸完所述,與黃豫暗示得別無二致。原來,佛朗機人在廣東吃了大敗仗,被迫逃回了馬六甲。可他們仍不死心,於是就想繞開廣東,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可乘之機。
佛保道:「這就一下跑到你們浙江來了?你這糊弄鬼呢?」
陸完嘆道:「公公有所不知,寧波有一海港,名喚雙嶼。這雙嶼港中有東西兩山對峙,南北有水口相通,外面看著十分狹窄,裡頭卻空闊二十餘里,除了特定一條水路,其他地方都是暗礁和急流,自弘治時就有私船在這裡頭停泊交易。公公的不少前輩,也是其中的大東家。」
佛保聽得咋舌不已,暗道,難怪這就是賊窩,只怕還有人引著,帶著佛朗機人找到這兒來。
他笑道:「這麼個大主顧來了,你們合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是,怎麼還鬧起來了呢?」
說到這個,陸完就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是那些名門,擺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結果欠錢不還。」
這說得就是徐家的事了,徐氏是餘姚望族,出過不少官僚。正是因著有權勢,他們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心還格外髒。他們拿了佛朗機人的黃金,卻不給人家貨物,並且不斷地抬高貨物價格。
陸完道:「那洋人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就上徐家的門來催繳。徐氏見狀還不肯收手,因著王守仁在廣東打了大勝仗,他們早就不把這些洋人放在眼底。徐家的主事,直接叫洋人滾,說他們如再不滾,就去告官府。公公,您想,這洋人豈是好相與的。他們帶著那些東瀛浪人和流寇,趁著夜色直接端了徐氏的半邊宅子,沿途還劫掠了三十多家農戶,這總共殺了一百來號人,還侮辱了二十多名婦女。事情鬧成這樣,徐氏也想報仇雪恨,這不就一下捅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