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聽得心驚,她想阻止他:「可你守不住。我們支撐不了那樣大的消耗。」
他笑著搖頭,又一次語出驚人:「你怎麼又忘了,咱們有朋友啊。」
他忽然說了一種月池聽不懂的語言:「猜猜,這是哪兒的話。」
月池的心在狂跳,朱厚照隨即笑道:「這是《古蘭經》中的名句,真主援助的是群體,狼所吃的是離群的羊。」
空氣在霎時間凝固,大福都能察覺她情緒的異動,貼到了她的腿上。自從決定要開關起,她就在不斷搜集海外的訊息,她當然知道,此時唯一能挑戰歐洲國家的伊斯蘭勢力是誰。她喃喃道:「奧斯曼帝國……」
朱厚照興致勃勃地寫下一串阿拉伯文:「這是朕的新名字——妙吉敖蘭。好聽嗎?」
月池只覺眼前的黑子已經連成一個個墨團,這讓她一時頭暈目眩:「你同時皈依兩家?」
朱厚照理直氣壯:「他們都說不介意。他們還很喜歡我寫得詩,將其奉為聖書。」
他甚至叫人取來一本詩集遞給她。月池翻開一看,第一頁就是——「一教玄玄諸教迷,其中奧妙少人知,佛是人修人是佛,不尊真主卻尊誰?」
她的手在發顫,這連韻腳都不對:「……你確定真的可行嗎?」
他失笑:「為什麼不行?」
歐洲的擴張,背後有強大的信仰力量。而他同樣能打著信仰的旗號,和路途遙遠的奧斯曼帝國尋求合作,共同抵制基督教國家。奧斯曼把持著陸上通商之路,而他借著與馬六甲的宗主國關係,亦能名正言順地把持航道。更別提,還有眼前之人在韃靼積累的寶貴經驗,很多事都可以效仿她當年的做法,依葫蘆畫瓢。
她的棋路徹底亂了,他則開始乘勝追擊。
她眼睜睜地看著白子被殺得七零八落,忽然問道:「你是怎麼和奧斯曼搭上線的?」
他道:「一年前,有一個叫阿里·阿克巴爾的波斯人,來到大明,被錦衣衛發現。」
月池只覺心驚,一年前,她卻連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那時貞筠剛走,她根本就無心這些事,更不想見他……
她突然回過神:「……你從那時就開始防我?」
要是真如過去朝夕相見,遲早會被她發現端倪。他不能無端避而不見,就只能讓她自己賭氣。她真是傻透頂,還以為他是因張家之事報復,卻不想她用在人家身上的手段,到頭來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她猛地笑出聲來:「何至於如此,不過是區區商賈,也值得你這樣如臨大敵?扶植他們,來壓制士人,明明是最輕便的選擇!」
他挑挑眉:「眼下看起來是這樣,可誰知道以後呢?」
月池目光閃爍:「你不知道,卻還是費心費力設下最堅固的牢籠。」
朱厚照苦笑:「那是因為,朕不知道將來,卻知道你。」
月池徹底愣住了,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自作孽,真是自作孽。接下來是要怎麼做,堵住馬六甲,迫使江南豪族讓步,大部分對外貿易,全部官方專營。噢,還要讓織造局牽頭,建滿水力紡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