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叢嘆道:「以前人人都誇他們好,我還有些不服氣,如今看來,人家的確是高瞻遠矚。」
謝用樟期期艾艾道:「爹,那咱們該怎麼辦?」
謝叢面上陰晴不定,不知糾結了多久,終於狠下心來:「先把咱們家手裡的那些絲織場都停了吧。」
此言一出,謝用樟疼得如割肉一般,脫口而出:「這怎麼行!」他剛看上了一位名妓,才貌雙絕,正欲砸下千金,以求一親芳澤,這要是停了絲織場,他的想頭豈非全部落空了。
謝叢斥道:「這麼大的人了,眼皮子竟還是這般淺。那一點兒黃白之物算得了什麼。等到去了京里,大權在握,還怕沒人送錢來嗎?」
謝用樟當著親爹的面,自然不敢吐露真言,他道:「爹,您這是哪兒的話,兒子豈會那麼想呢。兒子是覺得,如今這攤子已經鋪得這麼大了,光咱們一房收手有什麼用,其他人不是一樣照賺嗎。要麼不做,就大家都不做才對!」
「都不做?」謝叢若有所思,隨即哼道,「哪有那麼容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又不是人人都是讀書種子,身有功名。別說是內閣次輔,就算是皇爺,也不能給這些人都賞一個官吧。」
話說到此,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亦不知當從何處下手了。他們既捨不得未來的權力,又放不下眼前的錢利,只能苦思冥想,妄圖求得一個兩全之法。然而,沒過多久,他們就聽說大房的謝雲,六房的謝嚴等人,非但停了自家的織場,而且正在四處勸說族人,讓大家都暫停生意,避避風頭。
謝叢聞言亦是一驚,他忙差人去輾轉打聽,果不其然,他們也都收到了來自京里的東西。
謝用樟還有些不忿:「堂叔這是何意,敢情這十八房,他是一個都不放過。可京中哪有那麼多的官位,這豈非是畫餅充飢?」
謝叢的神色陰沉:「不,你錯了,這不是畫餅充飢,而是待價而沽。誰在這事上出力越大,得的好處就越多啊!那可是一個京官的位置,只要腦子沒問題,誰不想自己上啊!」
想到此,他深感懊悔,不該因為一時貪心而遲遲不動作,以至於讓旁人搶了先機。他急急道:「叫我們家的人快停。要是讓京里知道了,咱們明明知道利害,還在搞這些小動作,就更不會任用我們了。」
人性本貪,即便到了火燒眉毛之際,也不肯做出頭的椽子。人性本愚,最知趨利避害,一旦有人退了,就不免生從眾之心,自會亂了陣腳。這就如滾雪球一般,從開始的幾個人,到後面整個謝家,都開始惶惶不安。
謝雲得知這亂象,忍不住贊道:「堂兄,還真有你的。你從頭到尾就寫了幾封信而已,居然能叫他們都知道厲害。我們之前可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沒用啊。」
謝丕淡淡一笑:「你難道不曾聽過,三人成虎嗎?」
謝雲一愣,笑道:「妙啊,實在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