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人!」
她笑得眉眼彎彎:「來,重新認識一下。幸會,我是方貞筠。」
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他又一次垂眸:「幸會,在下謝丕。」
他剛剛做了違背良知之事,可比起慚愧,卻是欣喜更多。從這日起,他們說得話也越來越多。
她非常勤勉好學,每日都會溫習課業,對新鮮事物也充滿好奇。而他則很樂意和她交流探討。他們從琴瑟聊到笙簫,從《水經注》談到《夢溪筆談》。他甚至在路上看到一隻的叫聲清越的鳥,都會想畫給她看看。
這樣的特殊,早就引起了謝雲的關注。用餐時不動聲色把她喜歡的菜放到她面前,睡覺時一有風吹草動就掙扎向她那邊,身上所有的飾物都想拿去給她換東西,以上種種都尚能用報恩、來解釋。可待畫畫的事一出來,謝雲都無法再自欺欺人。
謝雲質問他的兄長:「你以前一口一個弟妹,這會兒怎麼不叫了?」
謝丕的臉霎時蒼白如紙。謝雲卻不願輕易放過他:「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她究竟是你哪個弟弟的妻子?」
「是說著不方便,還是想著不方便?」
這樣犀利的言辭,如利刃一樣刺破謝丕的心房。他的手指微微顫動,仍在粉飾太平:「如今正在趕路,為了掩藏身份,才不得已為之。等到了廣東,一切就會回歸正軌。」
謝雲意有所指:「是嗎?能回歸自然是最好的。就怕越軌太久,想回去都找不到路了。」
謝丕垂眸,半晌方道:「不會的。你應該看得出,她從來都問心無愧。」
謝雲真想問問他,她是問心無愧了,可你呢?但他到最後,仍選擇裝傻,捅破窗戶紙的後果,他承擔不起。堂兄素來端方自持,這次也一定能走回正道。
事實證明,謝雲的信任並未錯付。
越接近廣州,貞筠就越激動。待到了軍營前時,她幾乎已是坐立難安。謝丕遞給她的水和乾糧,她都隨手放在一邊。她的眼睛就像黏在那個方向一樣。謝雲和她說了幾次話,她都恍恍惚惚聽不真切。
謝雲撇撇嘴:「至於嗎,好歹同路這麼久,這會子就把我們都撂到一邊了?」
謝丕沒有作聲。不多時,時春就出來了。他看著貞筠奔了過去,她的裙擺在風中舞動,如歸巢乳燕一般。她們緊緊地抱在一起。
謝雲正暗自咋舌,就見謝丕已經轉身離開。他一愣:「哥,咱們就這麼走了?」好歹打個招呼吧。
謝丕沒有回頭,不走還能怎樣呢?一段路再長,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至此,他們就再也沒單獨見過面,偶爾碰見時,謝丕亦是口稱弟妹,努力避嫌。只有終於得知貞筠身份的謝雲,還久久回不過神。他有心再問問謝丕,可又怕惹出事端,就只能硬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