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渚的頭,終於低了下來:「那麼,他對我的期望,就只是讓我做一個傀儡嗎?還是說,他怨恨我的母親,連帶也恨上了我?」
張彩拍拍他的肩膀:「怎麼會?他只是盼著你厚積薄發罷了。你現在不就成功打壓亦不剌的氣焰,挑撥他們雙方狗咬狗了嗎?」
星渚皺眉:「可我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是那個人的對手。我怕我到死的那天,也只能跪在丹陛下叩首。」
星渚眼中的迷惘,如利箭一樣射進張彩的心底。他在這個晚輩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他半晌方笑道:「這就更不可能了。傻孩子,你比他年輕啊。我們總能等到機會的。」李越從未停下自己的腳步,我們只需跟隨她,等待著改天換地的那一日。
星渚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突然道:「伯父就那麼信任我的父親,不僅為他去國離鄉,甚至還能蔭及子孫?」他討厭的嫂子琴德木尼對張彩時有嘲諷之語,他還以為是有意污衊,現今看來,難道竟是真的?
張彩一怔,他坦然道:「是啊。白日參辰現,北斗回南面,此情亦不休。」
星渚倒吸一口冷氣,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緋聞男主角:「那漢家天子對我父親?」
張彩感到牙酸,他一時語塞。他這種態度,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星渚只覺頭暈目眩,一個中原皇帝,一個草原皇后,還有一個精明的大臣,外加一妻一妾,這還只是目前他所知的,天知道未知的還有多少……
星渚抓住了張彩:「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為何我只有膚白似父親,要是能學到他三分功力……」
張彩寒毛直立:「少動這些歪心思。學識和品行,才是立身之本。你今天的字練了嗎?」
星渚目瞪口呆:「現在還在過年哎!」
適才的緊張氣氛,終於一掃而空。溫情掩蓋了一切。
徐州府,貞筠正在監督各織場的主管給女工發年貨。雪紛紛揚揚地落著,道路上的積雪已被踩成泥濘,沾濕了來往人群的衣擺,可依然阻擋不了人們的熱情。貞筠和佛保議定,除了年終賞賜的銀幣外,給女工們各贈一件棉衣、一雙棉鞋,一麻袋玉米和土豆。女工們拿著大包小包的年貨,不住地道謝,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樣熱火朝天的景象,卻並未感染到侍衛首領伍凡。伍凡在深及腳踝的雪地里站得兩腿發麻,他感覺貞筠自喬裝逃回浙江後,就愛上了這種微服私訪的日子。她是真把她那個典正的位置用到了極處,拉攏了一批和她一樣腦子發熱的女官,誰的錯都敢挑,誰的親戚都敢往下扯。並且,她們不光是傻膽大,一些女子還有些頭腦,先是扮豬吃老虎,接著就開始殺雞儆猴。她們在查假帳,治管事方面頗有經驗,還真被她們鬧出了一些名堂。更糟糕的是,皇爺對此竟頗有些聽之任之,樂見其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