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走羊皮紙,拿近油燈定睛一看,下面竟是一張畫著庸山關附近地形的圖紙。
易鳴鳶倏然抬頭望向床榻,手中油燈傾斜,滾燙的熱油緩緩滴落到地上,啪嗒,啪嗒……
燭光在油的減少中慢慢消失,熄滅,她的心砰砰直跳,一半痛惜一半哀戚,重新點上另一盞油燈的時候,她才發現腳上被油濺到,皮膚火辣辣的疼。
裁下一塊羊皮紙,易鳴鳶將地圖上的點圈溝壑全都複製了下來,貼身藏在衣襟之中。
期間她時不時抬頭觀察程梟的睡姿,生怕被他發現。
好在沒有。
將地圖原封不動放回去後,易鳴鳶開始專心整理起來,將內容儘量詳實完備地展現在羊皮紙上,考慮到兩國文字的區別,為了防止他們看不懂,她還配上了許多惟妙惟肖的圖畫。
畫到後來,伏案寫字的人眯著眼睛昏昏欲睡,腦袋不停往下滑,她記掛著十日之期,因此一刻也不敢耽誤,催促自己儘可能多寫一點。
眨了眨惺忪的雙眼,易鳴鳶稍緩了一會打算繼續。
「阿鳶。」
程梟在不遠的床上輕喚,隱在陰影里的眸子看不分明,唯能聽出語氣中壓著的失落。
黑夜裡,易鳴鳶看著他三兩步跨到自己面前,男人收起地圖,目光划過她微鼓起的胸口,那是藏羊皮紙的地方。
輕輕一眼掠過後,他伸手捂住她冰涼的腳背,單膝跪地的動作似是乞求,「等忙完潑寒節,我陪你一起回庸山關看看,好不好?」
易鳴鳶無言端詳著程梟的臉,心想他若是再狠絕一點,自己斷不會產生一絲一毫的猶豫。
可就是因為他對自己太心軟,太放縱,她才會……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他。
程梟迫近半寸,見易鳴鳶沒有躲開,俯身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復又開口勸道:「去吧,我想去。」
摸一摸地圖上的字太委屈阿鳶了,八十里路,他們半天就能跑一個來回,無論是隱姓埋名還是掩面遮巾,他自奉陪到底。
若能壓縮潑寒節的準備事宜,說不定還能在庸山關內小住一晚,這樣再好不過了。
程梟話音一落,易鳴鳶心裡當即翻湧起細細密密的痛。
他堂堂匈奴右賢王,悍威之下誰敢違逆?大可以強硬地逼迫自己留在他的身邊,以雷霆手段讓她束手無策,只能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