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又一聲,仿佛是一柄又一柄的鋒利刀子,狠狠插/向嚴老夫人的心窩,讓這位戎馬半生的老夫人面無血色,再不復初來花廳時的威嚴肅穆,她不再是征戰沙場的女將軍,也不是將軍府的老夫人,而是一個眼睜睜看著子女們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可憐可悲的母親。
極度悲傷自責中,嚴老夫人看向商溯,「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做什麼?」
「難得你還能保持理智,不錯。」
商溯微挑眉,懶得與人繞圈子,「我只問你,是效忠一個薄涼狠辣又昏庸的帝王,還是投降相豫?」
「你若願意投降相豫,我可以把你們送出京都,讓你們去——」
「可笑,大盛天子並非明主,難道相豫便是救世之人?」
嚴老夫人冷聲打斷商溯的話。
商溯懶懶出聲,「他是不是救世之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嚴守忠已出征半月有餘,若月底他仍不能傳回捷報,你便會被皇后請去宮中小住,名為作客,實為人質。」
嚴老夫人臉色微變。
少年猜錯了。
不是月底,而是現在——她今日出府之時,便有消息傳來,皇后有意請她去宮中。
「我的話已經帶到,降還是不降,你自己拿主意。」
商溯嘖了一聲,「不過我勸你快些拿主意,因為你幾個子女里,數嚴三娘心中少算計,聰明之人尚死得如此慘烈,直率之人又如何獨善其身?」
嚴老夫人身體一僵。
「多謝郎君直言相告。」
嚴老夫人緩緩起身,「背主投降乃人臣大忌,郎君容我再想一想。」
商溯輕嗤一笑,「送客。」
嚴老夫人走出偏僻小院。
她沒有回將軍府,而是換了一身打扮,憑藉自己的一身好武藝溜進二女兒的夫家。
烈日炎炎,身為當家主母的嚴二娘房間裡卻並沒有冰,她又素來畏熱,熱浪襲來,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淌,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停下手裡的活計,笨拙繡著給夫君準備的香囊。
世家大族有的是磋磨人還讓人有口說不出的法子,家中人口簡單的嚴二娘顯然不知士族的深/淺,這些瑣事原本可以交給底下的人做,但夫君一句你連這些事情都做不來,我娶你有何用處?
換成其他貴女,說幾句軟話便過去了,但她不會,她太剛直,也不懂迎奉,只能笨手笨腳準備著夫君要的東西,然後被罵粗糙,然後再重新準備,然後誤了吃飯的時辰,被婆母刺粗鄙不知禮,被妯娌取笑笨口拙舌,冷飯殘羹匆匆吃幾口,吃多了,會被奴僕笑稱食量大如牛。
翱翔九天的鷹被人剪了翅膀做家雀兒,再怎樣低眉順眼學著討好主人,也不是惹人喜歡的夜鶯與黃鸝。
嚴老夫人慢慢垂了眼。
她恍惚中想起,相豫的夫人姜二娘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將軍,麾下女將無數,讓盛軍聞風喪膽的蘭月,殺人不用刀的宋梨,她們雖是女子,卻不受制女子身份,以將軍,以謀臣,以一個鼎立天地之間的正常人在姜二娘身邊發揮著自己的才能。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