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騫, 一旦造了反, 便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那時的兄長還沒現在這般圓滑, 也曾有過一身的傲骨, 抬手拍著他肩膀,對著他不住長吁短嘆,「若有一日被抓了去, 別奢望兄長能用旁人性命去換你,自己尋根繩或者尋個刀, 自行了斷算了。」
聽到這話的左騫愣了一下,差點沒破口大罵。
——不能罵, 這廝跟他一個娘,罵他就是罵自己。
左騫忍了又忍, 才堪堪忍住想要問候相豫祖宗十八代的心, 憋憋屈屈吐出來一句話, 「大哥, 這是你身為兄長該說的話?」
「這不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嗎?」
這話著實虧心, 相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也是命, 都是爹娘生養的, 憑什麼要用別人的命來換你的命?」
話是大實話。
相豫與姜貞揭竿而起打的就是陳勝吳廣當初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旗, 自然不會在起義後再將人分個三六九等,否則便是與他們的初心背道而馳, 自己背棄了自己被活不下去的百姓們擁立的根本。
左騫明白這個道理,但不妨礙他覺得相豫的話極其刺耳,他嫌棄扒開相豫拍在他肩膀的手,沒有好氣道,「你放心,要是真有那一天,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我會不等別人獅子大開口,便先去找我那短命的死鬼爹!」
而現在,他還在大哥身邊,被抓的是趙修文,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大哥的繼兄的兒子。
趙修文雖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但卻是大哥同父異母兄長的最後一點骨血,大哥的父親去得早,早年是被繼兄拉扯著長大的,否則大哥也不會待修文這麼好,幾乎把修文當兒子看待,以至於流傳出修文才是大哥認定的繼承人這種讓人啼笑皆非的流言蜚語。
修文在大哥心裡的位置這麼重,大哥會對他見死不救嗎?
還是說,大哥從來初心不改,哪怕盛元洲當著他的面把修文千刀萬剮,大哥也不會把眼睛眨一眨?
左騫思緒翻湧,認真想了好一會兒,然後發自內心地覺得應該是後者——大哥不會救修文。
相蘊和手指緊緊攥著衣袖,黑湛湛的眼睛裡滿是緊張神色。
石都察覺她的忐忑,斟了盞茶,送到小姑娘手邊。
「公主,吃茶。」
石都溫和開口。
突然間的奉茶的確將相蘊和的思緒岔開,相蘊和接了茶,感激地看了石都一眼,「多謝。」
「公主客氣。」
石都笑了一下。
相蘊和捧著茶盞,小口小口飲著茶。
思緒雖因茶水而短暫被岔開,但趙修文的事情橫在她面前,她著實有些無心飲茶。
姜七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不等她開口,肩膀上便落上一隻手,她感受到手的重量,轉身回頭,入目的是嚴三娘神色嚴肅,緩緩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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