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讓她不要插嘴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相豫身上,等待著這位亂世梟雄開口說話。
相豫的性格說好聽點是落拓不羈,說難聽點是道德底線極低,在這種大哥唯一的孩子被盛元洲抓了去,而且這孩子還是自己一手帶大的、自己視如親子的人的情況下,一代雄主掙扎猶豫短短一息後,便做出了選擇。
「大哥,豫沒本事,護不住修文。」
相豫朝著自己兄長墳頭的方向一鞠到底。
這話是明擺著要放棄趙修文,斥衛眼皮狠狠一跳,沉聲開口提醒,「豫公,少將軍是您嫡親的侄子,更是您兄長唯一的骨血,您難道就這樣將他舍了去?」
「豫公,您這般舉動,如何對得起您死去的兄長與父親?!」
使者疾言厲色,就差指著相豫的鼻子罵他沒道德。
但在沒道德的這種事情上,相豫比所有人想像得都更加沒道德,面對斥衛的指責,相豫頻頻點頭,很是認同斥衛的話。
「你說得很是,我的確對不起我死去的兄長與父親。」
相豫一聲長嘆。
這話似有峰迴路轉之意,斥衛心中一喜,「豫公明白便好。」
「少將軍乃是豫公的嫡親侄子,更自幼長於豫公膝下,與豫公有父子之情恩養之意,豫公怎能這般棄少將軍於不顧?」
「豫公,血緣親情您還是要顧一顧的。」
使者語重心長道。
左騫心情格外複雜。
他這位在道德標準上從來沒有道德的兄長居然今日能良心發現?決定要救修文?
不能吧?
當初是誰擲地有聲說普通兵士的命也是命,斷然不會拿成百上千個普通將士們的安危去換親人的性命?
還是說隨著年齡的增長,兄長那顆冷硬的心竟也變得軟起來?
年少氣盛時能果斷放棄親人,而三十多歲的兄長卻再也捨不得?要犧牲普通人的利益換一個親人的平平安安?
思及此處,左騫心裡如打翻了調料盤,一時間五味成雜。
他說不準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對於與修文一同長大的小叔叔來講,他還是希望修文能活下來的。
左騫試探開口,「大哥,此事之後,修文定然會吸取教訓,不會再讓你陷入兩難之地,您就想辦法救一救修文吧。」
「主公,修文是穩妥之人,此戰失利被擒並非他一人過失,而是盛元洲花重兵故意針對他所致,縱然論功過是非,也罪不至死。」
左騫聲音剛落,嚴三娘便跟著勸道,「主公,修文值得一救。」
其他將士紛紛附和。
你一言我一語,懇請相豫出手救趙修文。
相豫虎目微動,似乎被眾人的話所觸動。
使者眼底閃過一絲得色。
——到底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相豫哪能真的眼睜睜看著趙修文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