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狁說過,王之玄得王家器重,日後很可能會成為王家家主,可她若嫁給王之玄,李逢祥卻還在謝狁手裡,可見最後謝狁要掌控的還是王家。
可王家怎肯接納一個落魄公主為王家主母?說到底,還是要靠她色/誘。
李化吉本分了十八年,怎麼做得出來這樣孟浪的事。
但再不情願的事,因為關乎帝位和姐弟的安危,李化吉臊著臉都要去做。
她比往常早起了一個時辰,親自到膳房蒸了一食盒的點心,手裡又卷著她練出的大字,頂著風雪,趕到太極宮。
王之玄已經到了,天寒地凍,他接了份苦差事,正被小皇帝拉著在象鼻三足鰍沿鎏金琺瑯大火盆旁取火,白狐毛的斗篷已經脫下來,被室內暖氣一熱,狐毛尖都化出水來。
李逢祥正殷切道:「這幾日天寒,先生來去實在辛苦,莫若在宮裡住下,也好時時督促朕學習,朕九歲才開蒙,許多知識學來還很吃力。」
他誤以為李化吉思慕王之玄,因此絞盡腦汁替阿姐苦留意中人。
王之玄平素隨意灑脫慣了,也不覺留宿宮內是件多麼不妥的事,點了點頭。
李逢祥高興起來,衝著姍姍來遲的李化吉露出邀功般的笑:「那朕便讓人去王家替先生取衣服和用具了。」
李化吉緩緩走近,王之玄聞得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苦茶香近了,便知是她來了。
他並未立刻抬頭,就聽見食盒輕放在桌面的聲響:「我做了些茶果,先生若不嫌棄,也吃些罷。」
王之玄聞言皺眉:「你下廚了?」
在他看來,庖廚之地污穢不過,容易玷污李化吉身上的清香,先是不喜,可見她將食盒蓋子掀開,那雙因為常年操勞而粗糙干皺無比的手便落入了王之玄眼裡,讓他驟然失聲。
他在想什麼?李化吉本就一介村婦,去庖廚之地又如何,恐怕她連豬圈都日日去。
根本不是什麼流光溢彩的珠寶,全然是他被香味矇騙,幻想錯了人。
李化吉將那盒精緻小巧的茶果端到王之玄眼前。
王之玄出身琅玡王氏,什麼好東西都瞧過吃過,自然不會將這份茶果放在眼裡,他隨意捻了一塊,旋開眼,不想看到那雙醜陋的手。
李化吉被他的目光一觸,下意識想把手縮回去,可手上沉甸甸的重量提醒著她若縮手,必砸食盒,於是克制著,若無其事地把食盒轉向李逢祥。
李逢祥最愛李化吉做的東西,他很捧場地吃了大半。
王之玄只吃了一塊。
今日課授一半,謝狁來了。
李化吉努力撐著眼皮,聽王之玄講玄之又玄的老莊之道,聽到外間有輕語聲和衣料摩挲聲傳來,她稍顯疑惑,下一瞬,謝狁便撩起簾帳走了進來。
李化吉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來督工的,立刻把塌下去的腰挺得筆直板正,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