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信任這個詞, 也甚少出現在謝狁的字典之中。
他與李化吉又是這樣的關係,天生的利益對立方,此消彼長, 註定要不死不休。
而在謝狁看來, 理所應當的, 最後被吞噬乾淨的,註定只能是李化吉。
他想不出自己會輸的理由。
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孤女, 又要靠什麼贏得手握百萬大軍的他呢?
何況又是在當下,北府兵們才贏了北朝的軍隊,正是最鬥志昂揚的時候,又嘗過軍功的甜頭,每個都躊躇滿志,想在戰場殺個片甲不留, 即為國, 也為家。
謝狁很知道, 只要他振臂一呼, 這幫血氣方剛的少年可以立刻操起長刀,衝進大明宮和烏衣巷王府, 將所有礙眼的人從那個德不配位的位置上拽下來。
王侯將相, 舞榭歌台, 總被雨打風吹去, 不過又是一次江山更替罷了。
他理應當機立斷, 而不是在世家鬥爭的泥沼中越踩越深, 那除了浪費時間外, 毫無意義。
可是他到底還是猶豫了。
當謝狁的手摸上李化吉平坦的小腹時, 他跟自己說,再等等, 總要等她懷個孩子,才有可能將她留下來。
*
李化吉在睡夢裡翻了個身,就翻進了謝狁的懷裡。
近來他身上的龍涎香淡了許多,反而是她喜歡的梔子香不知為何,纏纏綿綿到了他身上去,可惜了,他骨架大,肌肉硬,懷抱並不能讓人安生,哪怕李化吉翻進了滿懷的梔子香里,也依然被他驚醒。
一醒來,就撞進了謝狁幽深的眼眸之中,也不知他究竟醒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李化吉被他看著,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道:「郎君怎麼醒了?近來睡得不好?」
謝狁懶懶地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扣進懷裡,下頜抵著她的頭頂,道:「月事走了吧?」
他記得清楚,這是第七日了。
李化吉被悶在熟悉的梔子香里,感覺呼吸有些不順暢,道:「嗯,第七日了,今日要入宮。」
之前她就說要入宮見李逢祥,謝狁卻說不著急,等她月事結束,剛好是小朝廷開會,與會之人皆是大晉實權者,屆時李逢祥露了臉,看著諭旨蓋上玉璽,比大朝時更便宜。
李化吉便隨他。
反正對於她們姐弟二人來說,這個朝廷的政事越鬧越亂最好,如此,他們才有機會逃出生天。
她心裡想著這幾日盤算的東西,又想起謝五郎承諾的戶帖和腰牌來,也不知道他整日在家幽禁,不知何時才能給她弄了送來。
正這般想著,就聽謝狁落在耳邊一句話,當真如炸開的驚雷般:「月事剛結束的那幾日,是不是更容易生養?」
李化吉含糊不清道:「是嗎?我好像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