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潭鋪石路,路旁有書聲。」
「書聲伴雨響,落筆寒雪涼。」
「……」
駑馬拉著一輛破敗的馬車行在平整的黃土路上,聽見遠處傳來的歌謠,駕車之人抬頭看過去,就見幾個衣著齊整的孩童正在樹下蹦蹦跳跳。
駕車的人皺著眉頭看看附近,說:
「此處還沒到平盧地界吧,怎麼這些小孩兒都在唱清潭書院?」
馬車裡傳來了幾聲咳:
「去年平盧節度使出兵宣武節,大概自那之後,兗州也被看作了平盧地界。」
駕車的男子眉頭微皺:
「兗州不是被歸於武寧?早就聽聞平盧在一帶行事霸道,沒想到已經是如此地步。」
「人心所歸,怎麼算是霸道……咳咳咳……平盧節度使在兗州一未駐軍,二未收稅。」
聽著馬車裡的咳聲,駕車的男子有些無奈:
「柳娘子,你可別替你那沒血緣的外甥女說話了,人家在平盧吃香的喝辣的,可從沒想起過你。」
馬車裡安靜了下來。
男子抬頭看看太陽,說:
「再過兩天就能到平盧了,柳娘子,你可說好了給我紋銀百兩,沒忘了吧?」
「你放心,我柳朝妤就算落魄潦倒,總還是要臉的。」
聽得這句話,男子嗤笑了一聲。
「我是真不懂你們這些讀了幾本書的女人,都落到這般田地了,竟還要臉面?也是,要不是只要臉面,你也不至於落得這田地,還得我千里迢迢,把你從秦州拉過來。」
話是這麼說,自從靠近了平盧節,男子也不得不承認這路比旁處要寬,這人比旁處安逸,就連道旁的麥苗也生得比旁處好些。
傳聞平盧節度使勾結江淮豪族把持了半個中原之地的鹽量,外面都傳這位女節度使心狠手辣、斂財成癖,可要是真能讓治下百姓過得安穩,倒也比旁處好許多。
對面突然有人騎馬而來,馬蹄踏地,黃土飛揚。
男人用袖子遮了遮臉,露出來的眼睛倒是清楚地看見了這些人身上穿著的黑色甲衣。
「平盧鬼兵」四個字立刻浮現在他腦海。
唯獨帶頭之人穿了一身蒼黃色的束袖短袍,下身是墨色的繡褲,到了近前,男子看清了她的臉,約有十七八歲年紀,眉長目圓,明麗攝人。
「尊駕可是從秦州來?」
聽見這話男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笑了聲,敲了敲車架。
「柳娘子,有人來接你了。」
車簾拉開,露出了一張面帶病容的蒼白臉龐。
「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