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哎呀一聲,安撫道:「不要緊,年輕人往後機會還多著哩,皇天不負苦心人,下回呀,一定可以的。」
「多謝婆婆。」珠碧答。
父親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企盼著自己考取功名,能登那金鑾殿上封侯拜相罷。
他是極有天賦的,也很勤奮好學,當年私塾老先生最是看中他,就連自己生病了沒法去學堂讀書,他也會再放課後單獨拎著書篋冒著雨來家裡替自己補課,一補就補到夜半三更,直到確定自己都學會了才肯放心離去。
父母與老師的殷殷寄託,最終還是抵不過無情命運,造化弄人。
若當年不曾被歹人拐賣,如今的珠碧,或許已經三元及第,加金紫,入翰林了。
盤中的花生糖被珠碧吃的都見底了,婆婆笑吟吟地起身去一旁柜子里拿出一個紙包,解開上頭的細繩,裡頭整整齊齊地碼著許多花生糖,婆婆將其一塊塊取出放在盤子裡,慈祥道:「喜歡吃就多拿一些,不用拘束,這糖是老婆子親手做的,香著哩!櫃裡還有,看你喜歡吃一會兒拿一包走。」
「日後當上了大官,老婆子也就跟著沾光啦!到時給街坊鄰居說,我做的花生糖大官都愛吃!」
珠碧心虛不已,嘴裡滿塞著的糖忽然有些咀嚼不動了。兩腮鼓鼓的,連咽下去都困難。
他騙了她,自己根本不是甚麼西席先生,也沒有去考甚麼功名,更做不了大官。自己只是一個伺候男人,成天被臭雞蛋扔的下賤娼妓。
心裡的苦水滿得快要溢出來,珠碧低著頭,兀自地往嘴裡塞著花生糖,似乎害怕肚子裡的苦水找到宣洩口,一不留神從從眼睛裡流出來。
靈鷲見狀制止住他還要往嘴裡塞糖的動作,他豈會不知珠碧心裡難受,但這麼塞也不是辦法,將茶水遞給他,輕拍他後背,而後對婆婆道:「多謝您吉言,您的恩情,我們終身感念於心。」
有言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世人對讀書人總是格外尊重,可是以出賣色相為生的娼妓之流那是下品中的下下品,在世人眼裡,那是專拆別人家庭的婊子。
如果眼前婆婆知道了自己真實的身份,會不會與那賣雞蛋攤餅的婦人一樣?別說給自己吃花生糖了,只怕這一壺茶都會潑在自己臉上,再將自己掃出門去罷。
珠碧不敢想,只盼著小九快點洗完澡出來,趕緊找個由頭告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