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紅漸收,年味慢慢淡卻,年復一年的日子又要過起來。該出門謀生的告別家中長輩,背上行囊在父母殷殷關切聲中離開家。
該去書塾的孩子不情不願地背上書篋依依不捨地告別父母,一步三回頭往書塾走。
而珠碧回南館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
從雲山縣與帝君敞開心扉,一路遊玩至今,竟快一個月了。
如果可以,多麼想一輩子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踏遍山河,與心上人長相廝守。
可繁華謝後,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美麗的夢,而美夢殘酷之處就在於,它終歸會醒。
連小九也苦著臉走到珠碧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相公,我們該回去了。」
南館規矩多,便是搖錢樹、財神爺,珠碧也不敢壞了南館的規矩。否則就是有十個屁股,也經不住他們打的。
珠碧啞然許久,終是淡淡地嗯一聲,道:「去收拾東西罷。」
小九從他神色中捕捉到許多顯而易見的複雜情緒,這與之前的相公,判若兩人。小九擔心他回了南館也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教那些人看見了只怕會有許多麻煩事纏上身。
他實在怕極了,怕他家相公會和雲舟落得同一個下場,囁嚅了許久,終是將心底的話說出口:「相公,回了南館不能再這副模樣了。」
聞言,珠碧愕然,怔怔地看向小九,半晌才明了他話中之意。
是啊,他是個娼妓。
娼妓怎麼能有這樣脆弱的情緒浮在臉上呢?這是平白袒露弱點,讓人來欺。
珠碧看著小九,呼吸聲平白無故地有些顫抖,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時,他的眼神中只餘一片春波流轉,再無其他。
嘴角嫵媚上揚,手指勾上小九的下巴,傾身吹了口如蘭香氣,妖妖嬌嬌的嗓音裊裊迴蕩在小九耳邊:「爺說甚麼呢~奴家聽不懂啊。」
說完這一句,珠碧像抱恩客一樣,躬身將小九抱住了。可那纏上來的身軀,卻帶著難以克制的微微顫抖。
小九回抱住珠碧,透過皮肉衣衫傳來的戰慄,莫名讓他有些想哭。
「相公……」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只能將他抱得更緊。
「小九放心罷,我不會是第二個雲舟。」珠碧的聲音又恢復了正常。
小九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這回有神仙大官在相公身邊,他會和小九一起保護你的。」
說神仙神仙到,靈鷲推門進來,就見自家掌上明珠和小九抱在一團,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明明在山上時他倆還有說有笑地,怎麼回到了客棧變臉變得這麼快?
小九見他進來,忙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神仙大官,你會保護好我家相公的對罷?」
「怎麼了?」靈鷲一頭霧水,走到珠碧身邊,牽起了他冰冷的手握在掌中,傳過去一縷一縷的暖意。珠碧身子弱,一到冬天這雙手九成時間都是冷冰冰地,靈鷲便時常替他暖著,自雙手傳來的暖意讓珠碧十分心安,他嫣然一笑:「沒甚麼。只是珠兒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