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蕭弄戲耍一般,拋著盛滿了於他而言是救命藥的瓶子,又在他眼前收回去。
鍾宴笙發泄了怒火,略微心平氣和了點,問出當下最要緊的事:「蕭弄身上的毒,到底是什麼。」
眼下老皇帝瀕臨崩潰,現在問時機恰好。
若是方才問,老皇帝肯定不會回答。
他很清楚鍾宴笙和蕭弄沒有立刻宰了他的原因。
老皇帝的瞳孔放大,神色遲緩呆滯,恍惚仿在夢中:「蠱毒……」
鍾宴笙拉緊了蕭弄的袖子。
他就知道是蠱毒,老皇帝年輕時就跟外族有了勾連,暗中交易了不知道多少回,知道這種密不外傳的東西也不奇怪。
鍾宴笙知道蕭弄頭疾發作時有多痛苦,甚至會讓他喪失神智,宛如野獸,只剩本能,不免關憂過頭,急急地朝前邁了一步:「怎麼解毒?是不是需要我的血?」
聽到鍾宴笙後一句話時,蕭弄想打斷已經來不及了。
這老東西坐在皇位上幾十年,已經成精了。
果然,方才還混混沌沌的老皇帝瞳孔倏然一凝,深陷的眼睛望向了鍾宴笙,緩緩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啊,朕的小皇孫……想知道蕭弄的蠱毒,與你後頸的胎記有什麼聯繫嗎?」
鍾宴笙抿著唇跟他對視幾秒,從蕭弄手裡把裝著烏香丸的藥瓶搶過來,退了幾步,作勢要將它丟進炭盆里:「陛下,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
依舊是綿軟的調調,卻放著十足的狠話。
蕭弄不由想起了,在春風谷的山洞那夜,他準備殺人時,心裡還在擔憂會不會嚇到鍾宴笙,鍾宴笙卻已經回頭去找兇器了。
頓時忍俊不禁,瞅著鍾宴笙頰邊毛茸茸的狐裘領子都覺得可愛。
老皇帝也沉默了一下。
屋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停了,今夜宮城中的騷亂也無聲無息結束。
血腥氣被雨水掩蓋沖淡,每個朝臣都縮在家中,吹了蠟燭,在黑暗裡睜著眼睛,揣測著明日見到的贏家會是誰。
老皇帝顯然沒想到看起來乖巧好欺負的鐘宴笙,能幹出這種事,沉默了良久,直勾勾盯死了那瓶烏香丸,沙啞地開了口:「不錯,這是蠻人的秘術,哪怕是在蠻人那裡,也少有人知,具體是什麼……咳,朕也不清楚,是蠻人獻上來的……」
他視線上抬,落到那張秀致漂亮的面孔上,恍惚了一下,吃力地喘了口氣:「想來你們也猜到些了……你出生前,朕命人給你母親餵了母蠱,不會有妨害……蕭弄身上的是子蠱,若不解蠱,至多再過三年,他就會因為頭疾發作而死。」
說著,老皇帝似乎發出了聲冷笑:「銜危……這兩年,頭是不是越來越疼,發作起來生不如死?」
蕭弄的臉色很平淡,仿佛老皇帝說的不是他身上的事,聽到老皇帝的話,挑了挑眉,伸手把滿臉擔憂望著他的鐘宴笙攬進懷裡,親了下他毛茸茸的發頂,以作安撫:「托你的福,本王快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