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蕭弄泡藥浴時頭疼得厲害,鍾宴笙開始心急了。
裴玥聽出他的急切,思忖了下:「有你在他身邊配合的話,應當很快,少則十日,多則半月,今日只是個開始,越往後,他的反應會越強烈,也會慢慢清醒過來。」
裴玥斷得很準。
往後幾日,蕭弄的頭痛越來越劇烈了,痛得厲害的時候,就死死將鍾宴笙揉進懷裡,揉得鍾宴笙都有些疼了,伸手去摸蕭弄的頭,就發現他連頭髮都濕透了。
但他始終沒有吭出過聲。
樓清棠說過,蕭弄十分耐痛,哪怕快痛死了也不會吭一聲,並嗤笑定王殿下的面子大過天。
可是鍾宴笙感覺,蕭弄不是為了面子。
蕭弄是黑甲軍的軍心所在,是被所有人都盯著的大雍異姓王,不能叫痛,更不能露出軟弱的一面。
十六歲的少年蕭弄踏出京城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隨著猛烈的頭疼而來的,是蕭弄逐漸清醒的意識。
鍾宴笙心裡矛盾極了,既想讓蕭弄清醒過來,拔除蠱蟲,又緊張忐忑,躲躲閃閃的,有一點點害怕面對清醒的蕭弄。
拔除蠱蟲徹底清醒的蕭弄,會覺得那些喜愛只是大夢一場嗎?
第十一日時,隱藏在蕭弄體內多年的蠱蟲終於被勾了出來,一個微微的黑點出現在他肩上,在皮膚下動了幾下後,就沒了動靜。
後面這幾日,裴玥和樓清棠都輪流來守著倆人泡藥浴,若是裴玥有空,就一起來看著,見狀,裴玥和樓清棠同時肩膀一松:「這方法是有效的,蠱蟲已經失去了活性,對定王殿下也沒什麼影響了,只是還不能取出來,還需再用藥浴幾日。」
極度的疼痛之下,蕭弄靠在鍾宴笙身上,已經半昏迷了過去,鍾宴笙擦了擦蕭弄額上的汗,手一放下,就對上了蕭弄微微半睜的深藍眸色。
他的手一頓,微微僵了下,結結巴巴叫:「哥哥?」
之前忍耐疼痛已經花掉了所有精力,蕭弄眼皮一眨,又放心地昏沉了過去。
這一昏睡極沉,直到晚上也沒醒來。
鍾宴笙不敢離開他身邊,陪著他睡了一個白天,又睡到晚上,醒來見蕭弄還是沒醒,發著呆看了會兒他格外英俊的臉龐,抿著唇輕手輕腳下了床,穿好袍子走了出去。
趴在床邊的踏雪見他出去,邁動四肢叼著尾巴噠噠噠跟上。
部落夜裡極冷,一陣砭骨寒風吹到臉上,鍾宴笙把臉往毛領里縮了縮,往部族附近的湖邊走去。
冬日裡湖水封凍,在璀璨的星光下,仿佛一塊嵌在雪域上的藍寶石,鍾宴笙聽姑母說,等到了夏日,這片湖水就是藍色的。
他慢吞吞地在湖邊坐下,不知道是附近哪個氈包里的牧民們還沒休息,笑鬧聲不時傳過來,反襯得這邊愈發幽靜。
踏雪拱了拱鍾宴笙,趴到他身邊,灰藍色的獸瞳盯著他,低低嗷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