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氣息奄奄,但眼角卻是終於沒有淌著濁淚了,看到主人給自己梳理鬃毛,它重重地打了個響鼻,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主人的胸膛,可能是感覺太過舒服,索性垂下了腦袋,緊靠著主人閉上了雙目。
張牧川感受著老黃的脖子迅速變冷,擦乾臉上的淚水,用障刀割下一綹鬃毛收進懷中,冷冷地掃了眼後方下牢丸般跳進大江的追兵,速即轉身離開,沿著江岸追尋小舟。
江水湍急,小舟上溯不易,必定會靠岸,而大江寬約十里,樓船偏向右側,小舟最佳的選擇也是在右側江岸停靠,所以張牧川先前才會轉動樓船舵盤朝右行駛,躍馬落於岸邊。
果然,在狂奔了半刻鐘之後,張牧川瞧見了那艘在岸邊淺灘搖晃著的小舟,只是舟上空無一人,並沒有高陽等人的蹤影。
他觀察了一下岸邊的腳印,大概判斷出一個方向,隨即快速了追了過去。
地上有三人的足跡,說明高陽是自己跟著別人跑的,這也算是個好消息,至少現在高陽沒遇到什麼危險,局面尚未到圖窮匕見那一步,他還能有挽救的機會。
因為太過焦急,張牧川根本來不及細細查看四周的環境,想也不想地直接穿入了一片密林。
密林深處,高陽和孫小娘坐在一間樹洞木屋內,白面書生背對著她倆,不知在鼓搗什麼稀奇的吃食玩意兒。
「笑死人了……他們以為本公主是好欺負的不成,居然還敢讓我照顧那隻臭烘烘的呆頭鵝,沒把它的鵝毛拔光不過是愛護珍禽異獸而已!」高陽將兩肘放在木桌上,雙手捧著臉頰,眨著眼睛道,「那張牧川竟覺得我會喜歡他,真是可笑,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邋遢德行,就他這樣的,怎麼會有女子心儀……我喜歡的可是俊俏書生好不好!」
孫小娘摸了摸肩膀的傷口,眼帘低垂地說道,「也不盡然,邋遢還是有邋遢的魅力。」
高陽不以為然地撇了一下嘴巴,「嗬,他那個人可不只是邋遢,還很摳搜,連給我做完羊肉湯都要猶豫許久。每次買東西付帳的時候,他都要數好幾遍銅板,生怕多付半個銅板似的。」
「這是節儉持家,過日子嘛,就得找這樣的,你總不能找個花錢大手大腳,心裡沒個尺度的,那便是家裡有金山銀海也不夠揮霍的。」
「他說話還很難聽,總是陰陽怪氣的,前幾天我不是被突厥賊子綁了嗎?一般這種時候,正常男子都要買些禮物哄一哄受驚的女子,他可倒好,給我帶回來一根牛筋,說是下次哪只腳不聽話了,就拿那牛筋捆起來,免得帶著我亂跑。」
「上次確實是你惹了些麻煩,如果你不去跟蹤那個什麼霍爾多,也就不會被人抓走。」
高陽似乎有些不服氣,撅著嘴又說了句,「那、那……他還不洗腳呢!」
孫小娘嘴角莫名勾起了一抹笑意,「大丈夫不拘小節,有些男人味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