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個問題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雖然朝廷發了禁令,但還是無法解決。
其時大唐浮逃人主要有三類:
第一種,離開家鄉去往外地,依託在主戶名下,只求溫飽,做個客戶。
第二種,連人帶田一起投到王公貴族或者官員門下,成為別人的私家財產。
第三種,逃到荒郊野外,尋一個偏遠之地定居,致使官府鞭長莫及。
制止孫小娘給張牧川醫治的這一老一少屬於第三類,而菜畦旁邊的荒屋便是他們以前的居所,今日突然回來,原本是想把埋在家裡最後的半貫大錢挖出來,交與山上庇護他們的五溪蠻,沒曾想居然發現家裡進了生人。
他們在門外聽了一耳朵,知道張牧川和孫小娘不是惡人,這才放鬆了警惕,主動現身跟張牧川兩人交流。
張牧川一見這老少兩名農夫,便知對方是浮逃人,於是隱瞞了自己不良人的身份,笑著與這兩名農夫解釋道,「好教老漢知曉,我還要回到老家與未過門的妻子成親,暫時不想做浮逃人。」
老漢扭頭看了看孫小娘,驚訝道,「我看她對你如此體貼,還以為你們是夫妻呢,不曾想鬧了個笑話,還請莫要怪罪……」
孫小娘眼底閃過一絲嬌羞,但臉上卻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外面還燒著熱湯,我先出去看看,你們慢慢聊。」
張牧川待到孫小娘走出去之後,對老漢苦笑著擺擺手,「我們沒有打招呼便借用了你們的家宅,該是我先向你們致歉才是。」
老漢環顧荒屋四周,輕嘆道,「這已經算不得是我們的屋舍了,浮逃人如無根浮萍,哪兒還有家啊……能臨時為你們遮蔽風雨,也不枉費當年我修建它耗掉的心血。」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旁邊的年輕農夫聽說張牧川要去沔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張兄,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拜託您幫我帶個人去沔陽?」
張牧川側臉看向年輕農夫,疑惑道,「也是浮逃人嗎?」
年輕農夫搖搖頭,「他是個小果熊,叫阿蠻……我答應了他會找個機會,帶他去城裡玩一趟,但最近很忙,再加上我是浮逃人多有不便,恐怕等很久都無法履行諾言,明日就是他的生辰,我想求您幫我帶他去城裡玩一趟,作為交換,我可以帶你上山,向阿蠻的父親求來上好的草藥,方便剛才那位姑娘醫治你的傷腿。」
老漢當即瞪了年輕農夫一眼,「胡鬧!你既不能兌現,當初就不該輕易許諾,現在更不因此麻煩他人,而是回去好好跟阿蠻道歉,用其他方式進行補償。」
年輕農夫羞惱地垂下了腦袋。
張牧川輕笑一聲,急忙打圓場,「嗐!這事兒簡單,於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即便你不幫我求藥,我也會答應下來的。」
年輕農夫立時抬頭,滿臉感激地向張牧川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