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伯高愣了愣,搖頭長嘆一聲,他知道高陽心思單純,索性也不爭辯,與張牧川對飲了一爵酒,而後便起身離去,準備回房仔細思考一下如何書寫這放妻書。
待到他離開之後,高陽使勁在張牧川腰窩掐了一把,嬌嗔道,「你裝什麼裝,不管有沒有大鵝,你只要把我送回長安,就算完成任務,人家哭,你也哭,瞎起鬨什麼!」
張牧川倒吸一口涼氣,急忙解釋道,「疼疼疼!快快鬆手……我這表面上只是使團特招嚮導啊,當然要與緬伯高共進退,免得別人起疑心嘛!再者,我不這樣做,萬一緬伯高心裡害怕,畏罪逃走了,到時候使團也就得散夥,鄂國公必定會直接送你回長安,那你該如何是好?」
高陽悻悻地鬆了手,「尉遲恭確實沒你這麼會玩……對了,我還沒問你呢,這些日子你去哪兒玩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到沔陽?」
張牧川吞了一口酒,唏噓道,「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便作一首短詩概括吧!」
他正要開口吟誦,一扭頭卻發現高陽已經牽著阿蠻蹦了出去,癟了癟嘴,舉起酒爵,飲了一大口,擦擦嘴,搖頭晃腦地念道,「過去恩怨你別追,手足相殘好輪迴,山水迢迢千萬險,且飲兩爵莫要催……嘖!好詩,好詩!」
此詩一出,館驛中堂的旅者齊齊噴飯。
張牧川哼哼兩聲,扶著桌案起身,懶懶散散地走進一間使團訂下的廂房,也不管床上還有沒有別人,沉沉地躺了下去,俄而鼾聲大作。
高陽縮在木床內側邊緣,緊緊捏著布衾一角,虛著眼睛偷瞄著張牧川,心跳猛然加速。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睡我?那為什麼還不動手,莫不是要我主動?
我堂堂的大唐公主,怎能如此作踐自己?
但若是為了心愛的郎君,主動一回也沒什麼吧?
高陽暗暗想著,可心中仍有些忐忑,「太過主動,他以後恐怕不會珍惜吧……」
她小心地翻了個身,本想數一數床邊雕刻的花紋,若是花紋是單數,那就與張牧川背對背而眠,互不侵擾,但若是雙數……只不過,她剛數到第五十八條花紋,便熟睡了。
懸吊多日的一顆心兒終於放下,也算一夜好眠。
翌日,在沔陽停滯很長時間的緬氏使團終於又開始進發,徑直朝著河南道東都洛陽疾行而去。
沔陽城門口,李淳風望著天邊的一串小黑影兒,用肩膀撞了撞旁邊的袁天罡,「老袁……他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袁天罡乾咳兩聲,輕甩一下拂塵,「牧川此舉必有深意……容我想想。」
李淳風憤然地將手中的算籌扔在地上,「他肯定是把我們忘了!不行,咱也得去洛陽,我必須找他論論道理!哪有白使喚人的!」
說完這句,他拽著表情為難的袁天罡跳上一輛馬車,揚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