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刀下去,可那團白影仍然像豬肉里刮不乾淨的油筋一般,黏在羅老夫人的雙腳上。任平生越看越噁心,皺眉問道:「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啊?」
「塵緣啊,」莫大人擼高袖子又是一刀,「把魂魄跟肉體捆在一起的東西。唉,這老東西也太頑固了點,塵緣這般難斷!」
任平生想起莫大人此前壯志豪情說的什麼「斬斷塵緣」、「剔魂去骨」,萬萬沒想到「斬」不是個形容,竟真是拿把破刀在這斬。再瞧瞧床上的情狀,腹誹道,什麼「提魂使」,原來是個陰間殺豬匠,刀法還叫人著急得很。
此時,莫大人忙活半天,總算是把羅老夫人的塵緣砍得只剩一絲絲了。最後一刀就要落下, 她示意任平生一手抓住那團魂魄的小腿處,以防砍斷了被它跑了。任平生百般不情願,扭扭捏捏地伸手去抓,只覺一手插進了豬油罐子裡,黏答答滑膩膩,說不出的難受。
可就在塵緣斷盡的當口,一個軟成一團的東西被推進房來,不知是被誰扯著往床前一跪,正撞在任平生背上。任平生被這一撞撞鬆了手,羅家這縷老芳魂,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咻地鑽出了窗戶。
莫大人目瞪口呆,任平生趕緊扭頭找罪魁禍首,竟發現那軟綿綿撞來的正是與他有殺身之仇的羅不盡。此人顯是還未酒醒,眼神渙散,又短又粗的脖子仿佛支撐不住那顆腦袋,隨它耷拉在胸前左搖右晃。
羅員外一巴掌拍在兒子背上,拍得他腦袋晃得更狠了些:「你個龜兒子,奶奶死了你還在喝花酒,還不快戴孝布磕頭!」
羅不盡大約是被拍醒了點,一張嘴噴出一屋子酒氣,任平生正好在他前面扭頭看他,首當其衝,被熏得差點當場吐出來。只聽羅公子軟綿綿又笑嘻嘻,回敬他的龜老子:「爹你說什麼呢,我喝花酒還不是你教的,奶奶昏過去那天夜裡,你不是高興得在柳姨娘屋裡開了女兒紅嘛!」
這般的父慈子孝,搞得任平生都有點同情羅老夫人了,什麼樣的命數才能生出這樣一窩孝子賢孫來?不等他繼續看熱鬧,莫大人已經收拾好了彎刀,氣沖沖地拉起任平生走了。兩人擼著袖子在宅子裡里外轉了一圈,無奈一個才半隻腳入行的新鬼壓根不知道怎麼找,一個今日又是從鬼門關拉人又是從陽間斷魂的,氣力不濟,眼看著隱身的術法都有點維持不住了。好在塵緣已斷,羅老太婆又沒什麼陰德香火,翻不出太大的浪,於是莫大人決定先回去睡一覺養足精神再說。
往外走時又經過羅老婦人的屋子,任平生回頭望了一眼,羅員外還在跟兒子生氣,一張醜臉更是丑得要看不清眼睛鼻子了,也顧不上什麼戴孝跪禮,站起來抓著兒子就揍。還在床上躺著的羅老夫人約摸也不會為此生氣,她連魂魄都已不在此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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