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過,他能做的,不過是送我回長安,盡力護我周全。可他分明知道,我即便到了長安,也只是緩兵之計。太后哪一日想得到我,我便還要面對廢后之妹、罪臣之女的身份。
從來廢帝皆無好下場,要麼在宮中圈禁一生,要麼流放嶺南,無詔不得回京,更莫說這期間要遭受多少陰謀詭計、暗箭明槍。而韋家的人,五兄、阿耶,還有其他兄長,恐怕也避不開家破之運了。
我突然想起,阿兄定下的那門親事。那家的娘子是吳郡陸氏,是我多嘴,告訴了阿姊,許下了親事,也許真的害了她。
我想到豫王,廢帝之後,他便是新帝了。先帝那麼多兒子,他最小,卻逃也逃不掉。
第二日清晨,我在恍惚中轉醒,殿外一片嘈雜,夾雜著哭鬧聲。
我想,太后應是下詔了。
嗣聖元年二月,太后武氏廢帝,貶李顯為廬陵王,舉家遷至房州。自接受冊命、告祭祖先那日算起,那個皇帝的位子,他只做了五十五天。
阿姊懷著近八個月的身孕踏上了去往房州的路途。
父親流放欽州,行至途中便已亡故,嫡母崔氏亦在欽州被杖殺。韋家男丁悉數流放嶺南,五兄當然也在其中。
知道這些的時候,我已在太后身邊了。
廢帝當日,清寧宮上下一片狼藉,沒有人還記得側殿裡關著豫王孺人韋氏。第二日,我被帶到太后面前,她微微笑著,問我想不想回到陛下身邊。
豫王李旦,如今是陛下了。
我知道,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回去。我伏下身子,一字一頓地說道:「罪臣之女,不宜侍奉聖人。如若太后不嫌,團兒願陪伴太后左右。」
「可我已經有了婉兒,你又能做什麼呢?」太后的聲音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起伏,甚至有幾分戲謔。
我愣了一瞬,腦中百轉千回,終於想到,「團兒願在太后身邊抄經祈福。」
太后輕笑一聲,「你倒想得齊全。不過我這裡不缺抄經的人,倒是缺個能隨時講經的人。既然國師對你多有讚譽,想必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佛理之才,就留在我身邊侍奉吧。」
心終於沉了下來,再次伏首行禮,「謝太后隆恩。」
我望了一眼豫王宮邸的方向,心中滿是眷戀。我知道,他和從敏,我在宮中僅剩的親人,終要與我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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