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窒息般的沉默,我焦急不已,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呵」,片刻之後,太后哼出一記淺笑,「我早說要還政皇帝,可四郎總是推脫不肯,如今阿娘可再擔不起這千秋罵名了。婉兒,擬旨吧。」
「阿娘」,他倉促喊道,一瞬的躊躇被他盡力遮掩,聲音略有起伏,「兒子不顧母親身子有恙,執意將奉御醫佐召至安福殿。慶山地動,乃譴兒不孝行徑,求母親開恩,允兒子改過自新吧。」
「這倒奇了」,太后喜怒莫辨,表情仍是淡淡地,聲音卻清楚分明,「我不過偶遇頭痛,德妃乃是臨盆大事。你如此又有什麼不孝可言?」
幾番言語,他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母親雖身子康健,但為人子者,微疾小恙亦應牽掛於心。兒每日僅朝暮問安,不能勤於服侍,已是誤了人子本分。加之昨夜事,自然遭天怒。兒才能有限,於國無益,若非母親事必躬親,大唐又豈能有今日之盛?」
到底是他,不過片霎,便可化險為夷。只是,我心中仍有擔憂,這份說辭即便能令太后寬慰,也很難駁斥俞文俊的上書。
「太后」,賢首國師的低沉嗓音在殿內迴蕩,他起身合十,身姿穩健,向太后低頭說,「可否令道人言說幾句。」
太后微微首肯,「自然,國師請吧。」
賢首國師神態自若,不緊不慢地說道:「道人昨日於佛授記寺翻閱經藏之時,失手將其中一卷打落於地,拿起看時是《華藏世界品》,此品有言,『華嚴世界海震動』。道人以為驚奇,便決心於今日入宮開講此經。國主整御天下,自行慈心,廣布佛法,利樂眾生,如此成就方能與經相合。慶山之地動,實乃曠古未有之吉兆瑞應。」
我在心中長吁一口氣。賢首國師將歷來天人相感的大凶之兆解為大吉祥瑞,不僅救了他,救了從敏和隆基,也令太后心安,令朝臣信服。
太后聽罷,鬆快一笑,「國師過譽,我怎擔得起如此高妙之語。」
「此是天意,並非道人胡言」,國師見狀微微一笑,正視著太后,「太后具大菩提心,尊崇佛法,此為法門之幸。只是,若正法不只見於大,見於廟堂市坊,且見於小,見於宮牆之內,使宦奴罪人亦能親善,方顯太后恩澤。」
我聽完國師一言,對慧苑無盡感激。
掖庭的幽暗壓抑在我腦中盤旋不去,無數心死之人度日如年,若是再無半點祈盼,如何熬過這漫漫日夜。
幾月前曾往佛授記寺時,終於將心中的期盼對慧苑講了出來。
我起身跪在太后面前,將方才的驚懼擱置一旁,不疾不徐地坦言:「團兒曾往掖庭,略知其中悽苦。掖庭娘子,皆為宗族坐罪而累,多是無辜之人。還請太后應允團兒前去為諸娘子講經,以彰太后盛德。」
須臾的靜默,太后命我抬頭。一切的情緒被我拋諸腦後,掖庭里無數落寞寂寥的靈魂,是我此刻關切的所有。
太后靜靜地看著我,眼中情態微瀾,輕輕一笑,點頭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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