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輕輕喚著,沒有理會我,眼神凝聚於先皇的神牌之上,無盡的追思綿長。
陛下詔令頒布,朝中自然無人敢提易儲。只不過,同日頒布的,還有岑長倩、歐陽通、格輔元三人下放刺史、離開洛陽的旨意。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婉兒才告訴我,那日岑長倩三人長跪於嘉豫殿中,數度泣訴,言稱一旦魏王武承嗣移居東宮,先帝高宗必再不能得享祭祀,恐要永為孤魂野鬼。
第四十六章 參半
「岑長倩他們,還在路上便被召回洛陽,得陛下首肯,來俊臣以謀反罪名下獄動刑,連坐數族。」
窗外細雪飛揚,我怔怔地盯著東宮院內飄灑的冷意,抱著暖爐無力地嘆息。
「以儆效尤,母親是要斷了朝臣議論東宮之事,無論是親李,還是親武。岑相公……說到底,是大唐對不住他。」他擺弄著手中的烤梨,換了一邊,繼續架在烤爐之上。
我上前去,將他快要垂下的袖口挽起,「我知道你本無意他涉險,只是陛下的心思來得太快,也不是單北門學士就能轉圜的。岑相以先皇祭祀為由,以私心對治私心,逼得陛下在法理和情義上,都要收了這份猶豫不決。這個主意,的確也不是旁人能想到的。只是來俊臣……」
「來俊臣陰毒狠戾,不下於周興」,他接著我的話,目光明亮銳利,仿若早已洞悉棋局起落,「只怕有朝一日,李家有人也會被他構陷。」
婉兒那日對來俊臣的評說一直繞在心上,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同意他的擔憂也實在有道理。
一時不知如何解憂,只淡淡說道:「來俊臣以『孤臣』自詡,逢人便言從來都只效忠陛下一人,連武承嗣親自拜訪,都吃了閉門羹。」
「聽聞武承嗣病了?」他聽到武承嗣的名字,倒有些興趣。
我早已按不下心中輕蔑,嗤笑一聲,「是啊,這麼上躥下跳地想入主東宮,我以為多大的本事呢,不過受了些阻撓,一個多月都下不了床。」
「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那麼厭惡武承嗣?其實你若能同上官婕妤一樣,狡兔三窟,給自己留條後路,我倒還放心些。」
心中的厭惡與怨恨鋪天蓋地地捲來,我猛地起身,呼吸聲急促而低沉。
風聲鶴唳之時,我不願亂他心智,按著自己的胸口平復幾分,重新跌坐回去。
「我不想騙你,但武承嗣的事,我如今不願說。你要答應我,他日你重新登基,必須殺了武承嗣,到時你自然會知道原因。」
謊言話至嘴邊,想起他那時對我的隱瞞與利用,終究不願有第二次,我們之間再也禁不得欺騙了。
「好」,他斂去方才一閃而逝的狐疑與驚詫,擱下手中的烤梨,並未整理衣袖,便直接將我拉進懷中,穩穩地抱著,「其實只要李家的人即位,武承嗣就一定會死。」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