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平坊出,一路向北再向東,行至建春門街,經過南市、永太坊、綏福坊,到懷仁坊前,我便與阿暖一同下馬步行。
跨進寺門後,阿暖附耳低語道:「娘子,我們自進了懷仁坊門,好像就有人一直跟著。」
我有些吃驚,想來我在洛陽城中並不認識什麼人,若真是有心跟蹤,怕是武承嗣的人了。
「無妨,晚些再煩勞慧苑師父,遣人送我們回去便是。」我輕聲安慰她。
慧苑看到我在院中,疾步而來,寬大的僧袍罩著他單薄的身姿,被冬日的冷風鼓得漲滿。
「十三娘」,他的聲音帶著焦急的喘息,「師父與菩提流志大師在譯場,不得抽身出來。你的事師父和我都知道了,你還好嗎?」
「佛門之中,不打誑語,我不好。」我壓下萬千愁緒,語氣平靜地回道。
慧苑抬起的右臂僵在空中,清亮的眸子籠起惆悵神色,隔了半晌才說:「師父的意思,問問你可願出家?」
出家?慧苑所說的「出家」,自然是落髮為尼,居於寺庵之中。
「你若願意,就去佛授記寺的下院麟趾寺,同在洛陽城裡,我們也好往來照應。師父連法名都替你想好了,叫慧生。」慧苑見我沒有言語,又接著說道。
我從沒想過這條路。
若是出家為尼,我自然能受國師庇護,也不必整日糾結居於道觀卻心向佛經。
可是,出家看似居於寺庵之中,實則鎖於尼眾之群。若世間女子矮男子半頭,那出世間的佛門裡,女眾則矮男眾一頭。
「我不願意。」我直視著慧苑明朗的眼睛,字字清楚地回答他。
他眉頭微蹙,緩了緩道:「你心中有皇嗣殿下,這無妨。」
「我不是這個意思,若心中無有牽掛才能出家,只怕佛門早就無人了」,我抬頭一笑,「慧苑師父可懂八敬法?」
我見他雙目凝滯,又接著說:「八敬法,條條框框都是對女眾的限度束縛。
「第一條,『百歲比丘尼應禮初夏比丘足』。百歲女身,精進修持,竟不如一個剛入佛門的男身,這是為何?
「第三條,『比丘尼不得舉比丘過,比丘得舉比丘尼過』。有錯則舉,無過則不舉,本不應分男女,為何允許男責女,卻不准女責男?
「第六條,『每半月須求比丘教誡』。若比丘精於教理,自可教習比丘尼;若比丘尼強於修習,也可傳授比丘。何故要有定製,非要女子學於男子?
「第八條,『安居圓滿,應求比丘為比丘尼作見、聞、疑罪約三種自恣』。自恣本為戒律,為的是糾正自身之失,自然是應該的。可為何女人自省,非要得男人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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