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騰地站起,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果然是他出事了。
我實在始料未及,堂堂皇嗣、東宮的主人,沒有任何敕令,就這麼悄無聲息地下獄了?
李賢的高挺身姿在我眼前忽地閃過,東宮謀反下獄,必得有鐵證才行。即便當年廢黜李賢,也有東宮馬廄里的鎧甲兵器,也有趙道生的招供。
「又是武承嗣乾的?東宮搜出了什麼證據?」我直直地站在公主面前,迫切地想知道前因後果。
「你先坐下,聽我說。」
她的眼神太像陛下了,似能刺穿我一樣。緩慢升騰的壓迫之下,我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重新坐回書案之前。
「魏王與此事無關,是來俊臣」,公主伸手,將酪漿重新置於桌案上,「也沒有什麼物證,不過整個東宮都下獄動刑,他的手段你也清楚,弄出幾個人證來輕而易舉。」
「來俊臣?」我喘著粗氣,心中倏忽燃起忐忑和恐懼,「他竟把手伸到皇嗣頭上了?」
「我也沒想到,他瘋魔至此了。」公主面色含怒,幾分輕蔑躍然眉間。
來俊臣一向是陛下清除異己的犬牙鷹爪,對付朝臣與宗室,心狠手辣,庭無留事。
可這些,素日都是由陛下授意的,再不濟也是得了陛下的默許。難道今日誣告李旦,也是陛下的意思麼?陛下真的要對東宮趕盡殺絕,連一絲情面也不留麼?
「公主……」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依我和婉兒來看,此事母親並不知情,可是母親恐怕……」公主緩了緩,語氣恢復了往日的頓挫,「是真的信了來俊臣之言。」
「陛下怎會如此?」我心頭莫名,陛下一向耳聰目明,收拾周興也不過須臾的事,怎會被來俊臣蒙蔽呢?
「帝王之心,愈久愈疑。」公主淡淡道。
「公主,皇嗣可有性命之憂?有什麼法子能救他?」我終於開口,將不願面對的最壞結果問了出來。
「當日薛紹出事,我相信母親一定不會真的殺了他」,公主輕吸了一口氣,眼神飄蕩,似定睛於我身後數丈的椒牆,「我連不姓李的薛紹都救不得,又如何能救下母親最忌憚的四兄呢?」
我癱坐下來,腦中發懵,身心俱疲。無論是不願,還是不能,公主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我究竟還能在何處使力呢?
分別之前,他告訴我的那些名字一一閃現眼前。
范雲仙已死,北司的兵馬也不可能再聽命於他。北門學士中的李元素、石抱忠等人,雖為他的親信,可都不曾位及五品,此刻是說不上話的。
那些官至宰相、肯為李家說話的人,諸如岑長倩、狄仁傑,也都死的死、貶的貶,如今倒是無一人可尋了。
官至宰相、心系李唐……李昭德!
我怎麼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