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愣了幾許,突然笑了出來,聲音由小變大,接連不斷地鑽進我的耳中。
厭惡、壓抑、驚慌、慶幸,無數情緒在心頭此起彼伏。武承嗣將我抵在門上,蔑視之態一覽無餘。
我強迫自己看著他,輕輕撇嘴一笑,「魏王如此心急,連入主東宮的那一天都等不到麼?」
「韋團兒」,武承嗣的手突然再次扼在我的喉間,稍稍收力,「要不要與你合謀,要不要留下你的命,都是我說了算,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說罷,他的手便向下滑去,蓋在了我的胸口。
其實在我今夜踏進這個內室的時候,就想過會如此。我說的每一句話,話語背後的每一番思慮,都在盡力避免著這一刻。
政局之中,女子要獨自出頭結盟,除非是太平公主那樣的身份,否則就沒有選擇。
莫說我今日毫無籌碼,就是婉兒身為有實無名的女相,還不是要與武三思虛與委蛇?
身體,就是女人永遠也擺脫不掉的籌碼。
「我得回安宅,否則安郎君一直尋我,動靜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我平躺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武承嗣從床榻上起身,隨手搭了件外袍,頭也不回地說:「你愛跟哪個樂工禁衛廝混,就跟哪個廝混,我才懶得理你。」
「那就多謝魏王了。」
「你可以走,但你那個婢女要留下」,武承嗣忽然回頭,嘴角淺淺向上,輕佻和不屑含在眼中,「一直住在魏王府,直到本王冊立為太子。」
心裡的一點僥倖還是落了空,我平復幾分,攔住他的身子道:「那就求魏王,別讓她在王府里受欺負。」
「知道了。」
如何能救出阿暖,我此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暫且回去,去求求公主也許會有用吧。
心急如焚地駕馬疾馳,回到安宅,卻不見安平簡。
阿羅急急迎上來,「郎君見娘子快到宵禁時間還沒回來,硬是離開了綏福坊,說是要去無憂觀看看。」
我心下大叫不好,平簡的腹傷還沒好全,走路也要拄杖,若是被巡夜的發現他宵禁外出,一頓板子打下去,新傷舊疾,病上加病。
哎,安平簡還是這樣遇事衝動。
「阿羅,你跟我走一趟可好?」
阿羅探出半個身子,「娘子有辦法找到郎君?」
我心中嘆氣,除了求公主幫忙,身在宮外,無宗族親眷,我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兩人騎馬剛進了正平坊,我突然意識到,平簡若是只因宵禁被抓被罰,到今晨也就該放出來了。
想到此處,我輕夾馬肚,一路向無憂觀奔去。
第六十章 窈娘
安平簡側躺在無憂觀外間的席居上,中衣已經褪下,我掀開他後背的衣袍,想看看傷口如何,他卻疼得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