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什麼?」我側過臉避開他的眼睛,心緒不寧地問道。
「無憂觀?沒有回來過夜的幾天,你告訴我你住在無憂觀?」他嗤笑一聲,「還有我闖進正平坊的那一夜,你是真的在公主府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
事到如今,也瞞不過去了。
「這些又是什麼?」他從衣袖裡抽出幾張紙箋,奮力甩在我的膝上。
我低頭掃過一眼,是我今日才謄抄過的官員名單。
我有些意外,脫口而出地質問他:「平簡,你搜我的屋子?」
「怎麼?只許你騙我,不許我查你麼?」
我一下子就泄了氣,心虛地回道:「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我只是有自己的思量。」
「你有自己的思量,我何時干涉過?」他的聲音在發顫,滿腔的怒意中夾著委屈,「可你為什麼全都不告訴我?我都肯為皇嗣剖腹剜心了,你還信不過我?」
「平簡」,我頓時心軟,手腕仍然被他緊攥,只能抓著他的衣袍,「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再衝動行事,傷著自己。」
手腕上的力道鬆了幾分,他的身子微微晃蕩,跌坐下來。
「平簡」,我趁機反握住他的手,定睛與他對視著,「我在宮外近一年,才明白從前我自認有幾分聰慧,不過是借著陛下的光。如今我想保護你們、保護自己,就不得不依附他人。」
「我不明白」,他的雙膝岔開坐著,右手搭在右膝上,樣子失魂落魄,「你住在這裡,讀著你喜愛的論典,有我陪著你一起晚食,這樣的日子不好麼?」
我哭笑不得,「從敏慘死,皇嗣下獄,你受重傷,我如何能在宮外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況且……我將剩下的半句話咽了回去……這樣的日子,我也並不真心喜歡。
「可魏王府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敢與虎謀皮?你不是說有事會求助太平公主嗎?」
我微微一笑道:「去魏王府不是我的本意,卻也不失為一個機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是麼?」
他緊緊地回握著我的手,聲音里滿是焦急,「魏王好色天下皆知,你隻身來去,你……」
他的雙唇發白,輕輕顫抖著,沒有說完這句話。
曾經的屈辱和自憐盡數散去,我早已經明白,武承嗣留給我的,無論九年前還是現在,不是羞辱和擺布,而是仇恨和悲憫。
「平簡,這些事重要嗎?」我緩緩一笑,抬頭問他。
「你真的跟魏王……」
「文明元年,我剛到陛下身邊,就被武承嗣強迫過。」我打斷了他的話,坦誠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