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在離地近處緩緩飛揚,似乎剛有一場擊鞠結束,我脫口道:「看來緊著日落之前,他們已經比過一場了。如今誰的球技好些?」
「三郎。」
心中咯噔一下,回想起種種,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攥著我的手緊了又緊,他停頓了片刻看向我道:「你別只顧著孩子們,早就聽聞韋十三娘球技了得,也不知何日才能看到她在擊鞠時的颯爽英姿?」
我將他推搡半步,嗔怪道:「我都二十八歲了。」
「母親二十八歲的時候,才進宮和阿耶在一起,從這一年起她才……」他突然住了口,面色含憂地看著我。
我像他一樣在指尖和掌心處用力,迎著他的目光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見我如此,微微一笑,未再言語,不遠處卻傳來清晰的讚嘆和笑聲。
「哈哈哈哈,三兄今日實在了得,要不是馬場太小,行動受限,只怕要連進十球!」
「哪裡哪裡,都是大兄讓著我,四弟你就別再誇了!」
是李成器和李隆基他們。
「我們先走吧。」我愣了片刻,對他輕聲說道。
「有些事總要過去的,日日被心魔所纏,於事無補,還會害了你自己」,他嘆道,「我方才說的,你應該懂。」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母親的死,我畢竟是證人,見到我,只怕他們會回憶起那些事,今天是好日子,就讓他們好好高興一天吧。」我搖了搖頭,卻只說了一半的真話。
「好,走吧。」
「阿耶?」
未走幾步,就被身後的少年音色打斷,不知是李隆基還是李隆范。
我呆立在他身旁,抽手回來,卻被他重新握住。
他慢慢轉身,柔聲說道:「出了好些汗,快歇息歇息,然後去梳洗吧,晚些再回宮。」
「阿耶去哪兒?」
「三郎,你問這個做什麼?」
少年的聲色遲緩下來,磕磕巴巴地說:「我不是……我只是擔心阿耶。」
身邊的人有些觸動,先是捏了捏我的指尖,貼著我的耳畔說了一句「等等我」,而後鬆開我的手,向幾個孩子的方向走去。
我沒有回頭,快步遠離了他們。
滿心悵然,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一處偏僻的屋舍,我有心在此處等他,卻被屋內的吵嚷聲吸引。
一男一女,男子嗓音低沉,女子聲色細軟。
「我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告訴你,安平簡,若你只是擇優而從之,我們就此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