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你,是嗎?」平簡自嘲一笑,「你當時聽到了?」
我搖搖頭,「我是猜到的。」
「許多事,既然是自己的決定,就不要再談後悔與否。我活到如今,也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他輕輕一笑,高鼻深目間流淌起千重情緒,「其實與你無關,我們兩個早該走出來了。」
原來他已經明白了。
「那你可想過,為安宅找一個女主人?與你攜手與共,彼此照顧?」
「不必強求,一切隨緣吧。」
他的氣息平穩流暢,眼底的悲苦和動容在轉瞬間就被覆蓋,對著我溫和一笑。
七月流火,滿院微風已有涼意。我隨著平簡的步子一點一點走進屋舍,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悲是喜。原先的那個偏執衝動的安平簡,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疏林紅葉,芙蓉將謝,剛過重陽,我便在無憂觀接到了宮裡的旨意,陛下命我即刻梳妝,進宮回話。
我坐在鏡前,心神蕩漾,時隔四年,又重新穿上了文慧曾送我的宮裝衫裙。
觀中的小女道曾服侍過豆盧貴妃入宮的妝發,倒無須我費心,只是清淡久了,妝面突然被面靨和斜紅搶了風頭,還真有些不習慣。
陛下特意傳召,我不知所為何事,心中的忐忑不安,並沒有幾分是為自己的身家性命,反倒是不知如何面對她。
從前的我可以同婉兒一樣,不作繭自縛,視父母性命、韋家榮辱為人生無常,畢竟韋家對我最重要的人都還活著。
可如今隔著從敏的慘死,隔著陛下對我少年情誼的利用,隔著我再也不能視而不見的、她同任何帝王都別無二致的權威和殘酷,我又該以怎樣的心情直面她?
太初宮的秋天,與四年前沒有任何差別。
我跟在一眾宮婢身後,穿過無數亭台樓閣,繞過涼風掠過、水波迭起的九洲池,向瑤光殿的方向而去。
不是嘉豫殿,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一路所遇宮婢女官甚多,不少人駐足打量,難掩好奇神色。我也不禁頻頻抬頭看去,心想難道是從前相識的故人?
五六撥人群擦肩而過,我意識到熟識的宮婢寥寥無幾,反被她們別出心裁的妝發衫裙吸引。
四年前宮中流行的高髻已經少見,宮婢多將髮髻挽於一側,斜斜垂下,頗有慵懶嫵媚之態。
而那時婉兒額間別出心裁的落梅花鈿,如今竟大為流行,桃花、牡丹、芙蓉、海棠,各色花樣穿梭在宮殿之間,樣式繁複,暈染得自然絢麗,竟多達七八種深淺不一的色彩。
除卻花鈿,鬢間的斜紅也早已不是兩條細長的紋路,變換出了形態各異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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