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永泰郡主伉儷情深,洛陽城裡人盡皆知,怎麼韋孺人反而不清楚?」他打斷我。
「魏王既然如此說,我便放心了,告辭。」我冷冷地說道,隨即轉身。
「韋團兒!」幾步之後,武延基的聲音刺破了石淙山的霧氣。
我回頭道,「魏王還有何吩咐?」
山風灌進廊橋,傍晚的蟬鳴響徹雲霄。
很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恭喜你得償所願,與相王白首到老。」
一句「得償所願」,我只覺得苦澀凝滯在心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敷衍了一句「謝過了」,又接著抬起腳步。
「韋孺人」,他重新喊道,聲音已不像方才那般焦灼,「我真的不是為了邵王,請你諒解。」
我被一層輕薄的憂悶纏繞,實在不願再去探究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這些話,魏王不必告訴我。」沒有多言,我忍著身上的疼痛,快步離開了他。
久視元年九月,狄仁傑的病情突然急轉直下,幾日間便病逝洛陽家中。同月,天官侍郎吉頊亦因病離世。
仲冬之時,禪門高僧神秀大師應陛下之請,來到洛陽。已經八十歲高齡的陛下親自於城門迎接,行稽首禮。
因神秀大師推遲來洛時間,裴露晞的還俗之事原本棘手,未料想賢首國師親自出面,送了未來的皇太子一個天大的人情。
露晞還俗後,懷著身孕搬到了張敬文在歸義坊的宅子,兩人也算續上了掖庭之外的母女之情。
只是因神秀大師抵京一事,我忙得不可開交,已經鮮少去到相王府中,實在難以抽身去看望她們。
正在瑤光殿謄抄佛事的經目,卻被陛下喚至身前。她一面對我微微點頭,一面對婉兒說道:「傳太子妃即刻過來。」
「你替你五兄遞來的上書,我已看過了。」
幾日過去,陛下突然提及此事,我都險些要忘記了,忙回說:「阿兄心志不在朝堂,想要出家已經多年了。」
「你們韋家只此一個男丁,怎好叫他還未成家就踏入空門?」
「陛下巾幗之志,開天地未有之先河,又豈會把男人才能延續子嗣這般無稽之事放在心上?阿姊的孩子,難道算不上韋家的人嗎?」我笑著反問道。
一句話道出了陛下心中深種的愁苦,她對著我坦然一笑,點點頭道:「不愧是服侍在我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