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芳媚淚眼朦朧地看著我,再次勉強著自己笑出來,「團兒,你去安宅看過了嗎?」
我緩了半刻才想起,阿羅在年前生下了一女,安平簡有孩子了。
「芳媚」,我不甘心地又接著勸她,「你不必為了相王犧牲什麼,也不必為了安平簡犧牲什麼。」
「不,你不明白」,她再次認真地說,「你在宮中那麼多年,有藏經論典,有文書之事,有掖庭職責。可是我只有隆業、花妝、相王和安平簡。
「團兒,他們是我的親人、我的眷戀,他們就是我的一切。」
比起她,我父母雙亡、家族獲罪,是不幸。可同樣比起她,我有過十七年獨自的生命。
那十七年,除了陛下,除了皇權,我不必被一個妻子的身份、被一堵高高的院牆所限。
至少,除了阿兄阿姊,除了李旦,我還有別的東西。
「芳媚」,我慢慢靠近她,握住了她的雙手,懇切地說,「你才三十歲,往後餘生,你還可以重新開始。故雍王的張良娣,在掖庭里等了十七年,才重獲自由的。」
「我聽過她的故事」,她輕輕一笑,眼中已無悲傷,「可我不是她,我要做隆業和花妝禮法上永遠的阿娘。」
是啊,張敬文只有一個。裴露晞不是她,王芳媚也不是她。
第九十二章 往復
數日過去,李旦終於在各坊落鎖前回到相王府,他徑直走進我的房內,只隨口說了一聲「我先歇息一會兒」,便倒頭沉沉睡去。
夜闌人靜,燈火如織,明明暗暗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將深深淺淺的紋路照得清楚分明。
他的眉頭緊緊鎖著,眉間的劍紋就更是濃烈難掩,他似乎被噩夢纏繞,嘴裡總是嘟嘟囔囔些不太分明的呼喚。
我將手輕輕地搭在他的手背上,觸及到彼此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在睡夢中反握住我,用力地貼合在一起。
如溺者遇舟航,將希望緊緊錮於懷中,不論這過於沉重的動作會不會令船隻搖搖欲墜。
許久過去,他身子雖有挪動,卻還是死死扣著我的手,我也只能和衣在他身邊躺下。
一陣痒痒的涼意貼著下頜傳來,我在恍惚中轉醒,卻看到了他正半撐著頭,一隻手輕輕地撫過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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