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福站在原地,喜怒難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我……我知道的,太子妃。」
「重潤,還不快去傳醫佐來?再把魏王扶進房中」,阿姊又道,「團兒,你也須等醫佐來看看。」
我想了想,搖搖頭道:「若只是兩個少郎君行為失當,東宮應當不會有事。若再加上我,既是陛下身邊女官,又是相王孺人,很難不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阿姊不必擔心,我回相王府請人醫治便好。」
阿姊蹙眉猶豫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我捂著胸口慢慢起身,對立在一旁的李重福說道:「平恩王可否賞臉,與我一同離開東宮?」
李重福愣了剎那,點點頭道:「孺人請。」
我站在李重福的左側,與他並肩邁出東宮的宮門,他左臉上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見,仿佛十五年的歲月不曾改變過去分毫。
「平恩王,東宮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不可被人挑撥,做出自掘墳墓的事來。」
「我知道了。」李重福只是隨口答應,便匆匆離去。
他的背影瘦高卻佝僂,在宮牆中間顯得格外孤冷陰寒。
我的心中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以李重福的心智見地,和他對阿姊、李重潤的感情,真的會對此事緘默不言嗎?
第九十四章 枉死
大足元年九月,我在相王府臥榻休養已有十餘天。
阿姊給平恩王府送去了許多歌伎珍寶,那一天在東宮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事,似乎就這樣輕飄飄地過去了。
「這麼多年的心結,恐怕不是這些就能彌補的。」李旦知道後,似乎擔憂地對我說。
「太子與阿姊對李重福忽視太過,他從小對他們都是又恨又怕。若是有你這樣的阿耶,李重福也不會長成今天的性子。」
他不禁搖頭一笑,「你倒是很會比較。」
「壽春王他們兄弟五人,雖談不上真正的推心置腹,可這真假參半的兄友弟恭已是很難得了。」
「真假參半的兄友弟恭?」他頗有興致地玩味道,「你似乎另有所指。」
「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有理會他的試探,只是輕輕嘆氣,「父義母慈、兄友弟恭,連平常人家都難求,更何況宮門之內?他們自小在武周的東宮長大,如果沒有你的全力庇護和悉心教導,大抵也不是如今的模樣。」
只是……你的孩子們的幸運,都是以妻妾的慘烈為代價的。
「怎麼了?表情如此悲戚?」他探身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平恩王府若有異動,還望你儘早知會我,我也好叫婉兒在宮中相助。」
「東宮和相王府的左右衛都遠遠守著,有什麼自然瞞不過的。再說了,今非昔比,此事就算平恩王興風作浪,母親也不會像昔日對待李守禮那般對待邵王了。」
心中的不安被他撫平幾分,我恍恍惚惚地點頭附和。
九月初四的凌晨,齊郎步履凌亂地闖進我的內室,對李旦急稱東宮有要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