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經略疏刊定記》。」我輕聲念著。
「若有異議,還望不吝賜教。」他一個出世間的僧人,竟學著世間的俗人,對著我行了個叉手禮。
我急忙也回了一個俗禮笑道:「幸而是在這裡,否則又不知如何呢。」
「是啊,幸而是在這裡」,他也感嘆道,「此去長安,不知又何年相見。」
「慧苑」,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能低聲安慰著,「你知道我不能常來的原因,人言可畏,你也是經歷過的。」
他低頭淡淡一笑,沒有接話,那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卻藏著千萬種迫不得已的情緒。
忽然冷風四起,吹碎了他掩飾不住的神色,也吹亂了書案上落滿了字跡的宣州紙。
他似被驚醒一般,急忙俯身撿拾落於石磚上的紙張,我也上前一一整理,「纂靈記」幾個大字便跳進了眼裡。
想來這是他近日的新論,我好奇地探身過去,想要一睹為快,卻被旁邊一張印著泥金冰紋的梅花箋吸引了目光。
滿案宣州紙,唯有這一張剪裁精緻、透光均勻,散著淡淡梅香。
梅花箋上,不是佛經偈語,而是一句詩。
「空羨樑上燕,一隻到白頭。」我喃喃念出,心中震驚不已。
「這是你五兄的詩」,慧苑的聲音輕顫,「那日我去白馬寺看他,在他的書案上找到的。」
「可這……」我帶著幾分懷疑說道,「似乎是你的字跡。」
「是我覺得寫得極好,忍不住謄抄下來的。」
第九十七章 出路
隔著幾步的距離,我看見慧苑的眼底澄澈通透,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豫王李旦。
「空門之中,不該有這樣的詩句,無論是你還是淨覺禪師,不如給我收著吧。」
說罷,我直接將梅花箋收於袖中,只留下慧苑停於半空的指節分明的手。
「好。」
他微屈手指,攏成一個空拳收於身前。我卻有幾分驚異,按他從前的性子,早該同我爭執清者自清、詩句無礙了。
「神秀大師已至耄耋之年,不願跟隨陛下再去長安,五郎……」慧苑改了口道,「淨覺也留居洛陽,你可曾同他告別了?」
我點點頭,「聽他說,神秀大師向陛下舉薦了自己的師弟慧能大師,陛下也已下詔恭迎,只是慧能大師避世嶺南,僅以袈裟奉於陛下。」
「神秀大師人品高潔,雖數十年皆為弘忍大師第一高足,最終卻錯失了弘忍大師衣缽。此種經歷,他卻未有一絲積怨。對上,向陛下稱頌承襲衣缽的慧能大師;對下,將資質聰穎的門生薦于慧能座下修習。聽聞如今慧能大師第一得意弟子神會,從前就是師從神秀大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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