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人這是怎麼了?婢子有罪。」
我如夢初醒,雙手輕觸臉頰,才發覺早已泣如雨下,轉頭看著跪在石磚上一臉慌張的阿鸞,強笑著說:「起來吧,與你無關。」
「孺人可在?三郎特來請罪。」門外傳來低沉有力的郎君音色,阿鸞匆匆起身開門。
李隆基一身素服,垂手立於我的房外。
他微微抬頭,眼角眉梢已斂不去重重的圖謀和算計,但漆黑的眸子仍泛著光。
神異而形似。
「韋姨,你可會原諒我?」
我一陣恍惚,永淳二年的從敏還未走遠,我就真的看見了她的眼睛。
「臨淄王,你這是做什麼?」
李隆基半跪而蹲,對著我鄭重施禮道:「從前三郎年幼,對韋姨多有誤會,還望韋姨看在阿娘的面子上,不要怪罪。」
「臨淄王,我……」
「韋姨可願向從前一樣喚我三郎?」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李隆基突然就不再記恨我,理智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其中蹊蹺,可……
身穿窄袖胡服的從敏歪著頭,對著我巧笑倩兮,「郎君實在輕薄,閨名怎敢相告?」
「莫不是已為人婦?實在可惜。」
她得意地努努嘴,「郎君不如來豫王府搶人。」
「三郎。」沒有思索,沒有掙扎,滿目黑瞳里,這兩個字自然而然地溢出嘴角。
「謝韋姨!」眼前的李隆基一臉雀躍,顯出幾分與年紀不符的天真輕快。
「聽聞韋姨從前就住在這裡,我阿娘的屋室是那個」,他抬手輕指,望著不遠處從敏的居室說道,「如今相王府女眷不多,豆盧孺人和王孺人皆已安頓妥當,這個院子韋姨一個人住著也寬敞。」
「這些……都是你布置的?」我實在吃驚,他一個出府居住的郡王,怎麼會管起相王府里的瑣事。
「阿耶受陛下託付,要時常去國公府照管修繕擴建事宜,自家王府的事就只能叫我們兄弟看顧了。」
「國公府?哪個國公府?」
李隆基唇邊含笑道:「從前的周國公府,陛下特意賜給了義興王,說是不能沒有成婚的府邸。」
李重潤死後,陛下便為義興王李重俊與弘農楊氏賜婚,照理也確實應該婚後開府,離居東宮。
可他住的竟是從前武承嗣的府邸。
「三郎可知國公府修葺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