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回到長安不過幾日,國公府自然是剛動工」,李隆基挑眉道,暗含得意之色,「我府中還有些雜事,韋姨若沒有別的囑咐,我便先回去了。」
我草草點頭,心中只余難捱,待他走遠後,攥緊了衣袖中的東西,轉頭吩咐阿鸞備馬。
從長樂坊到永寧坊,一路疾馳,我在馬背上,望著搖搖晃晃的長安城,覺得如墮煙霧,茫然自失。
我不知道為何一定要來周國公府,也不知道為何這般急不可耐,就像我不知道為何隔著整座洛陽城,我非要去持明院。
我從未來過武承嗣舊時在長安的府邸,但他為周國公時已目中無人,所以當我親眼所見國公府的布局大小與親王府無異時,倒也沒有意外。
拿著陛下近侍的龜符,自然無人阻攔,我一路直入內院,停在了正房居室的門外。
做工的僕役正將房中的書案坐具一一搬出,我無暇顧及這些,只是一步一步邁進房中,邁進糾纏了武延基大半生的夢魘。
就是在這裡,他蒙著武延秀的雙目,自己躲在暗處,眼睜睜地看見父親親手勒死了母親,為的不過是儘早當上太平公主的駙馬,滿足自己永無止境的欲望。
三年,他為母親報仇不過三年,他從噩夢中轉醒不過三年。
袖中藏著的東西被我緩緩抽出,無數的記憶鋪天蓋地地捲來。
他在我的懷裡奄奄一息,將自己的半卷弓弦遞給我,說他不後悔。
他握住我的手,將半截弓弦塞進其中,讓我用它來記住他。
兩段弓弦,一半一半,靜靜地躺在我的手心,我捏著一端,將它們重新系在一起。
「武延基」,我輕念著他的名字,不需要這個,我也記得你。
「團兒。」
熟悉的柔潤音色從身後傳來,我猛地回頭,果然看到李旦長身玉立,隔著數步之遠,不動聲色地盯著我。
「你怎麼在這兒?」我脫口而出,卻忽然想起他本來就該在此,不禁啞然失笑。
「這句話,該我問你吧?」他輕輕抬腿,一步一步地邁向我,眼中冷意漸濃,「你和武延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你就這麼放不下他?非要到他從前的家裡來看看?」
我被他這樣少見的詰問所驚,倒覺得好笑,反問他道:「我兩次嫁給你,加起來也不過四年,你真的要問我和別人都發生過什麼嗎?」
「團兒……」
「況且」,我打斷他,「你有妻妾近十人,我何時問過誰在你的心裡最重?你現在不分青紅皂白來指責我和武延基的關係,這對我公平嗎?」
「團兒」,他的眼中終于波瀾四起,眉心的劍紋愈加深刻,「你該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武延基死了,他已經死了,沒有葬禮沒有祭文,我都不能專程來這裡悼念他嗎?」
「可你悼念的是他!不是他們三個,團兒,你知道這其中的差別,你知道這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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