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件事,你費了不少心力,如今卻是用不著了。」
我驚亂地抬頭,心中的恐懼陡然而生,不知陛下是不是又後悔,非要將持盈嫁去吐蕃。
「吐蕃贊普赤都松贊卒於行軍途中,眼下吐蕃一片混亂,和親之事就先不提了。」
原來如此……我鬆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卻想起掖庭中的李令則,忙問陛下:「那李藹的幼女……」
「就繼續在掖庭吧」,陛下沉穩地說道,「不過,這件事你辦得如此乾脆利落,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陛下」,我低頭回答,「團兒也是人,也……也有親疏遠近。」
「你待掖庭諸娘子之人,的確有失偏頗。」
我茫然地抬頭,反覆掂量著如今掖庭中還有誰能引起陛下的注意,可總也想不出結果。
「陛下,團兒不明白。」
「裴炎的孫女,當真叫你那麼上心?不惜更改姓氏出身,只為了能讓她再度出家、有個度牒?就沒有……別的什麼打算?」
原來是這件事……可我想不明白,此事對陛下來說小到不能再小,她單獨提起又是為了什麼。
我緩了緩心神,看著陛下蒼老的容顏上依舊明亮的雙眼,懇切地說:「回陛下,裴小娘子的事,雖說我因私慾為她行了不少方便,可除了更改姓氏出身,並不曾有罔顧大周法令之事。如今所求的,也不過是遂她心愿,能夠一生侍奉佛法,這也算好事一樁啊。」
陛下並未生氣,嘴角噙笑道:「我倒是有幾分好奇,她當日為何要借著出家來出宮,出宮後卻又那麼急著還俗?如今已還了俗,卻又非要再出家?」
「種種因緣,也早該稟告陛下了」,我如實道來,「她想要出宮,是因為與已故的邵王兩情相悅。在宮外又迫不及待地還俗,是因為她當時已懷有身孕。可是如今想要再度出家,卻實在是發自本心的。」
「邵王?重潤?」陛下含著些訝異問道,「重潤曾立誓要與心愛的女子相守一生,說的便是她?」
「正是。」
「那個孩子……」
「回陛下,沒有保住。」
良久的沉默,陛下的眼神飄向了殿外廣闊的藍天,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那段在感業寺懷著身孕的艱辛日子。
「此種小事,還要勞煩阿娘過問,是女兒不孝了。」殿外傳來一陣清脆響亮的聲音,太平公主昂闊步地走近,對著婉兒燦爛一笑,才向陛下微微行禮。
「我倒是想聽聽,你給那個裴小娘子做了什麼假出身。」陛下問道。
「河東薛氏,薛紹的族內女侄。」公主坦言,笑著坐到了陛下身邊。
「胡鬧,有薛懷義一個假薛還不夠,還要再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