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阿娘,總聽聞義興王的親阿娘是個奴婢,沒想到還是個背主的奴婢」,沉默多時的裹兒突然開口,容光明艷,神情乖巧,「這樣的人怎可壞了阿耶和阿娘的鸞鳳和鳴、伉儷情深?」
「裹兒說得對,還是咱們的女兒最懂咱們」,李顯忙接過話,哄著阿姊,卻又突然對著李重俊怒目而視,「還不快下去?」
「請阿姊也准北海王、金城縣主和陸娘子下去歇息。」我不願年幼的李重茂、李奴奴和陸善衡看到東宮中的背離。
「你現下又當我是你的阿姊了?」阿姊的眼中突然盈盈閃爍,積著半潭秋水。
「團兒從來就不曾在心中棄過阿姊。」
哪怕……在我知道你利用我的時候,我依然默許了你我親情中可以有這樣的雜念。
第一百零五章 清君側(上)
阿姊吸了吸鼻子,小聲對宮婢吩咐:「把他們都帶下去,義興王和裹兒不願走就留下。」
「阿娘留下他做什麼?阿耶和阿娘看到他只會生氣,裹兒不願看到父母不悅。」裹兒瞥了一眼李重俊,撅著嘴說道。
「夠了!你們全都走!」李顯猛地站起,對著我、裹兒和李重俊吼道。
「阿……阿耶……」
「裹兒知錯,請阿耶顧及身子,不要動怒。」李重俊還未說完的話被裹兒搶白,她跪在李顯面前委屈道。
「好了,都散了吧」,阿姊的眼淚終於從眼角滲出,她起身從高處看著我,平靜無瀾地說,「回你的相王府去,日後無令,不必再來東宮了。」
她沒有停留,攜著一襲紅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宴席。
裹兒呆了片刻,也匆匆追了上去,挽上了她的小臂。
「團兒,你怎麼回回都要惹你阿姊生氣!」李顯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說。
偌大的東宮宴席,只余我和李重俊兩人。
「韋……韋姨……」
「義興王」,我沒有看李重俊,只是呆呆地盯著已經無人的太子妃坐席,「回府去吧。」
如同嗣聖元年一樣,阿姊不想再見到我。只是這一次,我沒有再因此不安,只剩勞而無功的無奈。
自己的生母被當眾羞辱,李重俊又怎麼可能化解得了心中怨氣?
長壽四年的春天,梁王武三思聯合武姓諸王,上表請陛下於陝州重修行宮萬安宮,並建言由二張兄弟職掌。
督建宮室,向來是能撈錢財的肥差。
表面看來,武三思是向張昌宗和張易之賣了一個大人情。可是武延基的死已經在武家人的心裡扎了刺,他們不敢也無力去怨太子和陛下,只能將無邊的恐懼和恨意都堆積在二張的身上。
果然,行宮建造還不到三個月,張昌宗便遭到了彈劾。言官稱張昌宗在督建行宮時貪污頗多,又於陝州強買強民田。
陛下將此案交由依附二張的司刑正審理,司刑正賈敬言僅判張昌宗罰銅二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