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量被他一言點明,竟啞口無言,一時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娘子……」玉娘略帶擔心地問,「那還需告知相王嗎?」
慧苑自嘲一聲,「你若怕相王介意,那便走吧。」
我被激起幾分怒意,不由得反問他:「我為什麼會怕他介意?且不說你我之間清清白白,就算真有什麼,與妻妾成群相比,他又有什麼立場怪我?」
慧苑愣在原地,眼中有一瞬的猶疑,終於咧開嘴,露出了沁入眼底的笑容。
我索性也跌坐下來,與他半尺之隔,笑著問道:「茶具都在麼?我好烹茶給你喝。」
「茶湯每日都能煮,何必急在一時?你舟車勞頓,不要歇歇麼?」
我歪頭玩笑道:「茶湯的確不急,可《纂靈記》中許多宗論精彩絕倫。我實在求知若渴,心癢難耐,還望不吝賜教。」
第一百零九章 暫避(下)
慧苑的眼中閃著光亮,聲音顫抖著,「整個大周,願意聽我講論的寥寥無幾。」
「國師他……」
「半生辛苦之作,若只與師父一人論辯,怎會酣暢淋漓?」
我有點好奇道:「那國師如何看你的新論?」
「師父與我各執一詞,互不相讓,但他從未阻攔過我,也一直勸我要多著書立說。」
我點點頭,真誠讚嘆,「國師大抵是覺得,即便你的著述今日不被重視,只要有文字可考,也定有後人引為知己。」
他正要說話,卻抑制不住地一陣咳嗽,聲音急促沉重。
「你臉色不好,冬日風涼,要當心身子。」我忍不住勸道。
「無妨」,他緩了幾分,大口喘著氣道,「你只說說,你如何看?」
「《華嚴經略疏刊定記》與《纂靈記》二書,批駁賢首國師之說,在於判教。你將五教判釋改為四教,其一迷真異執教,應為南三北七判教之北地五教中的人天教,區別在於『迷真異執』並不等同於『外道』。所以智者大師言,所謂『人天教』中已有三乘與涅槃之說,因而並非人天教。你改名為『迷真異執』,全然避開智者大師的指摘,又使《提謂波利》等經有處可依,使佛法容具萬象,實在高妙。」
我又接著道,「其二真一分半教,乃賢首國師所說之『小教』,為聲聞、獨覺乘;其三真一分滿教,為國師之『始教』,是初心菩薩道;其四真具分滿教,是國師所立之終、圓二教。這後三者,又分別立通宗、別宗、隨部宗、隨義宗四宗,將佛法教義盡數包羅其中。其實,這後三者分別立四宗,更像是融《寶性論》與智者大師之說吧?」
慧苑眼含讚許,輕點頭道:「我所依藏經,的確是《究竟一乘寶性論》。」
「體系完備、脈絡清晰,只是有一點疑難。我以為,通宗含攝於四教中順理成章,可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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