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義興王生母牌位的事,皇后殿下一直不願意見我。」
「你呀,既不了解四郎,也不了解你阿姊。」
幾分酸苦湧上心頭,我強笑著說:「識人之明,團兒怎能與上皇比肩?」
「這麼多天過去了,四郎還是不肯與你和離。團兒,其實你選擇了你阿姊,未必就不能與四郎相守。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不會不懂這個。」
她一直以為,我是憂心日後李旦與李顯兄弟相殘,才想早早避開的。
我笑嘆一聲,「安國相王執意如此,我也無法。反正這輩子,也是不會再嫁人了,頂著相王孺人的名頭在宮中,陪伴上皇、照拂掖庭,團兒也是高興的。」
「我如今到這個地步,心裡自然是希望你和文慧都陪著我。可我還不至於這般自私,你們年歲尚小,又有一身本事,浪費在這裡,豈不可惜?你看看這上陽宮,一年,跟一天,有什麼分別?」
二十一年了,我望著眼前這個纏綿病榻的耄耋老人,已經有些記不起她曾經披荊斬棘、殺伐果斷的樣子了。
到了這種時候,她想的還是讓身邊的女子都有廣闊的天地。
她見我只是呆呆地看著她,又接著說:「你瞧,你牽掛著的掖庭,又不在上陽宮,來回奔波也不方便。況且你的佛學之才,並不在講經,賢首國師對你那樣稱讚,我怎捨得把你困在這裡?」
「上皇,聖人也沒有不准我出宮,若想去佛授記寺,來回還不到一個時辰。」我輕聲安慰著她。
「可如今的賢首國師,也不是你說見就見的」,她暗暗垂目,語氣里有散不去的悲愴,「那一日的宮變,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國師率眾進宮誦經,竟藉此將我軟禁。」
我將另一隻手也疊在她的手上,緩緩說道:「聽聞聖人要給國師三品官職,國師再三推辭,也沒有多留宮中,很快就回了寺中。」
她未曾在意這些,又隨口問道:「他的那個愛徒慧苑呢?你帶著他非要闖尚藥局,可是連我都聽說了。」
「已無大礙了,他回了佛授記寺,與國師同住方丈院,慢慢休養就好」,我想了想,又問她道,「國師求見上皇幾次了,上皇為何堅持不見呢?」
「他想說什麼,我都知道」,她瞭然一笑,「國師他不是背叛了我,只是背叛了一個已經老去的帝王。」
原來無需勸慰,她不僅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能體諒。
「這幾日大多是你守著我,去歇歇吧,叫文慧來侍候就行。」
我不禁一笑道:「文慧這幾日貪睡得很,做事也總是走神,我多做些便好,不礙事的。」
她也微微嘆氣,語氣里卻充滿了疼愛,「她與你和婉兒不同,沒有那麼容易就接受一場政變,等我勸勸她吧。」
正微笑點頭間,宮婢來傳,上官昭容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