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說起這個,讓側妃見笑了。」善衡向我抱歉一笑。
奴奴倒在善衡肩頭,又委屈巴巴地哼哼唧唧。
我既覺可愛,又覺心疼,想起從前的種種,胸口憋著喘不過氣來。
門外侍立的婢女徐徐進來,低頭說上官昭容和張娘子一同來了。
我心裡一驚,急忙起身告退。
奴奴不解地問道:「側妃不是和上官昭容很要好麼?」
我支吾著,最終還是好奇戰勝了愧疚,問她道:「那位張娘子常來嗎?」
奴奴搖頭,「一年幾次,都是和上官昭容一起的。」
「那公主……見過雍王嗎?」
「側妃」,善衡急忙拉起奴奴,對我低頭道,「我們該去拜見上官昭容了。」
我亦點頭告退,在拐角處回頭看了一眼,十二歲的奴奴挽著十四歲的善衡,一起出了房門。
一個青澀懵懂,一個早慧多思,卻是誰也離不開誰。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阿鸞牽著的馬上,慢悠悠地往永寧坊去。
路過平康坊時,被裡頭的吵鬧聲吸引了注意,輕嘆了一聲:「才幾時啊,就這樣喧鬧了。」
「側妃不知,今日好幾個花魁娘子比詩又比舞,去的人自然是往常的好幾倍。」
我點點頭,「難怪這麼多郎君趨之若鶩,我們走快些吧。」
阿鸞答應著加快了步子,我卻在抬眼間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人頭攢動中,他拄著拐杖逆著人流,格外顯眼。
他的身旁,一個高大英武的少郎君與他並肩而行,身段樣貌都有幾分熟悉,我卻想不起到底是誰。
囑咐阿鸞牽馬在此等我,我逕自向那個方向走去,隔著幾個人,默默地跟著他。
不消片刻,那個少郎君就快步離開,他一個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遠離了平康坊的坊門。
「安平簡。」我沉聲叫道。
他的身子繃得直直,一動不動地站了半晌,才回頭看我。
黃昏的光線下,他雕刻般的面容明暗分明,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走近幾步,站在他的身前,開口問道:「你不是眠花宿柳之人,今日來平康坊做什麼?」
他微微搖頭,「隨便逛逛。」
「方才與你並肩的少郎君是誰?」
他喉間輕輕滾動,不覺做出吞咽的動作,「你看到了?」
「是。」
「我不能說。」
我又向前邁了半步,額角牴著他的下頜,被濃密蜷曲的絡腮鬍扎得痒痒的,帶著幾分笑意說道:「我不會告訴聖人和皇后,但我要知道他是誰。」
他又吞下口水,低頭看著我道:「我說了,我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