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阿姊有她的私心,女子的地位一再提升,必然對她愈加死心塌地。而那些女人回到家中,又總能對父、兄、夫、子有些潛移默化的影響,阿姊能再多些忠心於她的人。
無論阿姊的初心如何,女子能受益於她,甚至比在則天皇后在位時更深更遠,就都是值得高興的事。
大唐祭典,近支宗室須親往。在潞州待了兩年的臨淄王李隆基,也就藉此又回了長安。
忙完了祭典,李顯又借著招待吐蕃特使的名義,攜著宗室宮眷,浩浩蕩蕩地去了驪山。
舟車勞頓,又陪著阿姊、婉兒和幾個尚宮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回到自己的寢殿,很快就躺下了。
睡夢中被人喚醒,我揉揉眼睛,看到阿鸞在榻邊睡眼惺忪地看著我,「門外有一個臉生的內侍,說是安國相王在太子湯等側妃,要側妃務必隨他前去。」
「現在?」我驚問道。
阿鸞不禁打了個哈欠,「都快子時了,我也納悶呢。」
快兩年了,他並不曾再找過我,這次非要我深夜前去,應該也是真的有事。
我罩上羊毛披衣,對阿鸞說:「你睡吧,我跟著內侍過去就行。」
阿鸞也是真的困了,猶豫片刻就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山里冷意更足,我緊了緊有些進風的披衣,對前面掌燈帶路的內侍說道:「我怎麼沒見過你,齊郎呢?」
「我進王府還不到一年,故而側妃不認得。」
我跟在他的身後,從寢殿出來一路向西往太子湯走去,深埋在心底的滾燙回憶,都一一翻湧了出來。
在雪天笑鬧著要摘梅花的從敏、用身體擋著不讓我受傷的安平簡,還有那時調皮著的猞猁凝雨。
還有……
深夜無人,我遠遠地就看到了泡在太子湯中的身影,牙白色的寢衣貼在緊實的背上。
還有在此地,我和他並非你情我願的第一場歡好。
心神恍惚,原想的稱呼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我示意內侍離開,輕步走到他的身後,蹲下來喚道:「豫王。」
那個身子明顯一僵,後頸的水珠沿著肌骨分明的皮膚滑落下來,又與滿池的湯泉融為一體。
我這才察覺不對,這個身體……也太年輕了些。
沒有思考的時間,這個身體突然從水中站起,伸手就將我拽進了湯池中。
我的身子突然跌落,尖叫一聲,口鼻里全嗆著水,難受得不停咳嗽,根本無力顧及其他。
我掙扎著扶住池壁,氣喘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人。
武延秀靠在我對面的池壁上,一隻胳膊隨意地搭著,抿著淺淺的笑意,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你怎麼會在這兒?是你讓內侍騙我來的?」
他哼笑一聲,「若不說安國相王在這兒,你會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