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很快被廢,武太后的幼子李旦成了新皇帝。這樣的變故實在太快,快到我開始擔心我那同母兄長的生死。許王李素節被軟禁了多年,終於在武太后的恩惠之下升為舒州刺史。
將欲廢之,必固興之。我只願阿兄頭腦清楚,不要聽從身邊人的挑撥,也許可以苟延殘喘幾年。
一波又一波的李唐宗室遭到清洗,武太后如願以償地成了女皇帝。這樣的人,阿娘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阿兄在武周王朝建立的一個月後,被縊殺於從舒州到洛陽的路上。聽聞,他的九子四女都被誅殺,只留下不到六歲的四子一女,跟著他的妻妾被關在雷州。
第二年,我的丈夫王勖以謀反的罪名被處死。我們連越王李貞的起兵都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麼會在此時自取滅亡?不過是武曌稱帝未久、根基不穩,要絞殺所有的李唐宗室罷了。
終歸是我連累了他。三個兒子被關在絳州,而我帶著十二歲的女兒,又回到了另一個掖庭。
洛陽太初宮的掖庭,比長安更為逼仄。四十三歲的我,又重新在這裡見到了四十六歲的阿姊——李下玉。
她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發色早已灰白,看上去竟像七十歲的婦人。看到我,她只是暗暗流淚,不願開口說話,三日之後,才一點一點吐露著這些年的經歷。
原來離開掖庭、得到二十年平凡生活的,竟只有我。她的丈夫權毅恨她連累了自己的前途,又知道她不受皇帝待見,動輒打罵凌辱,連衣食供給都常短缺,甚至遠不如我們在掖庭的時候。
她只有一個女兒,如今已有二十八歲,嫁給了從七品的參軍李湛然。此次變故,所幸並沒有牽連到她。
二十年在宮外,我們並不敢聯絡對方,我對她的情狀一無所知。我緊緊地抱著她的肩膀告訴她,從此我來保護她。
在長安的掖庭,我們至少還是徒有虛名的公主,是皇帝的女兒。可在如今的大周王朝,皇帝是我們阿娘的敵人,我們和這裡任何一個宮婢都沒有區別。像從前一樣靠宦官內侍的善心度日,是不可能的。
阿姊還是離開了。她一日瘦過一日,吃不下飯,也總是難以入眠,日漸消沉。回到掖庭不過一個月,她就死了。
我要活著。我不僅要活著,我還要好好活著,要比從前在長安掖庭時活得更好、更有尊嚴。
要向大周皇帝投其所好,自然不能僅僅歌功頌德、偽造吉兆,這樣的事別人也都可以做。只有把自己變成吉兆,才會得到不可更替的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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