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掌心的清涼,江雪瀾一怔,隨後失笑。
他的模樣本就很好看,面部輪廓分明,五官俊美,饒是臥床多日,身材較陸宛相比,依舊是精壯挺拔的。
以往,他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可如今寄人籬下,他倒是收斂了許多,笑起來的時候頗有幾分真情實感在裡面。
就是不知,這幾分真情實感,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
畢竟他最擅長舞弄人心了。
陸宛等他笑完,就見他攏起手指,捻了捻手心的水珠,「我是想讓你扶我到床上去。」
「藥浴?」
被陸宛引到床前坐下,又拉起他的手寫了兩個字,江雪瀾重複了一遍,神色有些古怪。
陸宛點點頭,想起他看不見,便重新在他掌心一筆一畫地寫。
天寒。
濕氣重。
止痛。
陸宛怕他讀不懂,寫得很慢,江雪瀾沒有催他,垂著眼,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細細感受他落下的指尖。
「原來如此,那便麻煩你了。」
從昨夜起,他體內的骨頭便有些隱隱作痛,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毒性發作,現在看來,是與天氣的變化有關。
陸宛彎起眼睛。似乎得了樂趣,又捧起他的手,在他掌心慢慢寫下三個字。
不麻煩。
屋外淒風苦雨,水霧瀰漫,屋內也是一片熱騰騰的霧氣,隔著一層熱氣,浴桶中的藥湯散發出極為濃郁的苦味。
陸宛將最後一桶藥湯也倒進浴桶中,輕舒一口氣,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水珠。
不是汗水,是他在雨霧中來用木桶來回送來這些藥湯,房中熱氣接觸到他微冷的臉頰所凝成的水珠。
藥湯已經準備好,他剛要回到床邊去接江雪瀾,身後忽然伸出一隻大手,牢牢把住了他的手腕。
原來是江雪瀾自己摸索著走到了他身後。
「小啞巴,」江雪瀾拉著他的手腕,等他回過神來,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替我解開。」
陸宛目光微動,到底還是乖乖替他解起衣裳。
隨著上衣被剝落,陸宛看著他手臂上密麻的針眼,喉間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呼。
「哦?」
只是這點驚呼也被江雪瀾察覺了去,他伸手攥住陸宛細白的手腕,眯了眯眼,「你……」
陸宛縮起肩膀,心都要跳出胸腔外了,又聽這人慢悠悠道:「我倒是聽說有些啞巴也是能發出些聲響的,你這嗓子,興許還有救。怎麼,你們蝶谷這麼多大夫,沒人治得好你這啞病麼?」
陸宛眨了眨眼,假意嘆息,抽回自己的手腕,在江雪瀾的手心寫了個「哭」字。
江雪瀾再次失笑,「怎麼,治不好便治不好了,還要哭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