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在老眼昏花的時光中不再清晰,但我知道我試著去否定殘破的過去,仿佛這能給現在的自己一些力量、一些勇氣。
那麼眼前的這一切呢,這會是我的另一個幻想嗎
「弗洛····」
不,不是的。這是真實的。即使我的名字、我的年齡、我的身份、我的笑容都是假的,這裡都是真的。是我編造所有的虛假,只為能留住的真實。
「弗洛夏···」
只是這裡的真實完美的複製了上一世的我,沒有做出任何改變帶著疾病與脆弱穿越時空。但顯然無法與這裡匹配,比起在沼澤撲騰束縛的我,盧布廖夫美得像是童話世界裡公主們才會擁有的夢境。
「弗洛夏,弗洛夏,你能聽到我說話嗎?」猛然間安徳廖沙地呼喚驚醒了愣神的我。
「哦,我聽見了。」嗓子裡沙沙的,在風中吼過的聲音會帶上些許嘶啞,但此刻,聽起來更像是剛被吵醒,「開了好久了,忍不住困了。」
說完,我有模有樣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哦?那你做夢了嗎?」安徳廖沙輕快的接著問我,看起來頗感興趣。
「有啊。」我靜靜地盯著窗外,雖然幾乎什麼也看不到。「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我和我的家人住在山坡上一棟大房子裡。他們總是寵著我,給我買了很多好玩的東西,類似洋娃娃,唱片,書,畫冊。幾乎什麼都有,我的房間都被塞滿了,連床都擺不下了,最後我只能睡在地上了。」
我的修辭匱乏到了極致,無法用合適的詞語描述如夢似幻的場景。
「那算是個噩夢嗎?」安徳廖沙分不清夢中的含義,矛盾的用詞讓他做不出準確的判斷,「還是個美夢?」
「我也不知道,我已經忘記了夢中我的心情了。」我搖搖頭,它不是噩夢也不是美夢。
如果可以,我希望它不是一個夢,這樣就不會輕易結束。
安徳廖沙不能滿足於模稜兩可的答案,他試著搞明白一個來去匆匆的夢境的來龍去脈:「在哪裡?那個你所說的很美很美的地方在那裡?」
我靜默片刻,鄭重地吐出了安徳廖沙無比熟悉的詞語。
「盧布廖夫。」
「好吧,盧布廖夫,我早該猜出你會這樣說,哈,美麗的盧布廖夫。」安徳廖沙似乎瞬間喪失了檢驗弗洛伊德理論的熱情,對我的答案失望不已。
「是啊,美麗的盧布廖夫。」
眼角划過一絲暖意,趁他還沒被光明暴曬變得滾燙,蒸騰出迷亂的哀傷之前,我悄悄地抬手將它抹去
森林的濕氣穿梭在發間,留下一層薄薄的霧氣。綠色深重,墮落成了粘膩的黑色,不再象徵著勃勃生機,反倒是迷濛的光線,染成了虹膜里曖昧的綠極而藍。
這裡讓我想起了初到盧布廖夫的那一天,第一次感受到陰鬱沉悶的潮濕的空氣。
平常坐車時我會把窗戶打開,吹吹風。但在此刻我去不想開窗,這種感覺會讓我回憶起那個時候,我傻乎乎地被索菲亞的圍巾包裹住,密不透風的在鼻尖脖頸兒悶出一層薄汗。
黑暗漸漸消退,樹木不再繁密地遮天蔽日,變得稀疏起來,使得光線能透過樹的縫隙重新灑進車內。
景色的轉換慢了下來,沉默而寂靜的回歸原位。終於,在格利普斯黑森林的中間一大片空地上,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弗洛夏。」
安徳廖沙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的尾音優雅的像是深情演繹的詠嘆調。
第22章
插pter 21. 玻璃別墅
我目瞪口呆的從車上走下來,仍然僵硬的四肢不怎麼聽話,我幾乎跌到在濕軟的土地里。
我想這不怪我,畢竟在我有限的人生經歷里,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如此巧奪天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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