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召見了卡斯希曼醫生,根據收到的資料顯示,他與弗洛夏的死神朋友較量很有一套。
意料之內,他並不信任我,極力隱藏弗洛夏的病情。所謂的紳士主義,讓他習慣性地懷疑我是否另有所圖,我不在乎,我了解這類人,這種人的慈悲和軟弱,道義和原則,幾乎不費什麼功夫,就能讓他放下防備。
同樣,他順利地給我帶來了壞消息。我一直都知道弗洛夏是有問題的,是不健全的,以某種標準判斷的話。
這種疾病出乎意料的微妙和艱險,所以我留下他,他的能力和專業素養不是最頂尖的,比他更優秀的醫生簡歷摞起來足以超過教堂里的聖父像,可他在弗洛夏的病情上是最有經驗的,最關鍵的是,弗洛夏信賴並仰慕他,這是誰都比不上的。
我無意把盧布廖夫的綠色還給她,那起碼回憶中所剩無多的溫暖我可以留給她,剩下的,巴普契特會帶給她,我希望如此。
即便弗洛夏不提出這個要求,我想我很快也會撤銷這個決定,我早就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對無辜的人惱羞成怒的、幼稚孩子氣的行動。
卡亞斯貝提醒過我隨意撤消這種課程是不合規矩的,我比誰都清楚,可是我太貪心了。我第一次任性,克制,混亂而又歇斯底里,即使表面風平浪靜,冷靜自持誰都不敢拉住我,那些侍從只會在我一言不發的時候把頭低的更低。
唯一能影響我決定的人,那隻大松鼠,一直用皇帝的新裝的尖刺對抗著一切,陷入了躁動的平靜中。
我想要她毫髮無傷又不甘心獨自沉淪,這就是我卑劣的心聲。
那幾天一直那樣,清晨阿芙羅拉告訴列昂尼德弗洛夏還在夢鄉,新配的藥藥效不錯,副作用會讓弗洛夏不可避免的長時間昏睡,這是最佳的妥協。
侍衛跟隨我去森林騎馬,「噠噠」的馬蹄聲讓我總不禁望向她的房間窗戶,放慢節奏,希望不要擾了她的睡眠。隨後召見大臣、內閣秘書、簽署文件等,一直到晚餐時間,我都猶豫要不要和弗洛夏一起用餐。
即使弗洛夏因為舊日習慣並不總按時進餐,這一點我想她的家人們也很困擾,甚至在伊蓮兒的催促下對正餐也提不起興趣,我依然期待著每日短暫的會面。
她用餐時很專注,一心一意的面對食物,大多時候都不說話。她最喜歡義大利菜,喜歡Rucloa薄餅配羅勒小牛肉,托斯卡納的香草葡萄汁。她食慾很好但是胃口非常小,最多只有十盎司的煎鱈魚和小份濃湯對她而言都是不小的挑戰,可能是為了對廚師的尊重,細膩的她總是不遺餘力的解決掉所有盤內的食物,哪怕後果是半夜胃痛到難以入睡,夜間女僕安娜已經報告給新任管家葉夫根尼,可是廚師對此無能為力——食材無法再切分了,已經是正餐最少的用量了。
我只能在弗洛夏減慢進食速度並開始喝水時,要求撤盤,裝作看不見她偷偷鬆一口氣的表情。
固執的弗洛夏,敏感的弗洛夏,羞澀的弗洛夏。
我已經無法繼續否認,無法迴避這些。我擔心我的陰晴不定會讓你遠離,我的冒失熱情會使你受驚,我的絕望瘋狂會讓你害怕,我恐懼任何一種的失去,無論是死亡還是分離。
我獨自一人開始洶湧翻騰起破天巨浪,從你泡沫一般的觸動開始,我貪戀你的心跳,以至於我開始燃燒,激烈的痛苦讓水面沸騰,我不甘心,如果地獄是我的歸宿,那請允許我,請求你與我一起,感受熾熱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