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的經歷算不上多麼刻骨銘心,也不至於讓我產生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可我的手攥緊握成拳頭,死死抵住了胃。
「···什麼?」我遲疑了幾秒,不願意踏入滿是血腥味和泥土腥氣,雨水多到淹到我的脖子,每分每秒沉浸在窒息的恐懼里的回憶。
與回溯的念頭一同出現的感受讓我有些無奈,薄荷的清涼也帶上一絲火辣辣的痛感。
「弗洛夏,你雖然不夠聰明,但也不至於蠢到無可救藥吧,我是一直這麼想得,但會不會我錯誤了估計了你的智商?」弗拉基米爾露出幾分不悅,他牙尖嘴利地諷刺著我,將眉間的不耐煩壓了下去。
我不生氣,甚至還想聳聳肩膀。如果估計錯了我的智商,那不是我的錯,是弗拉基米爾的問題,我只挑自己想聽的話,剩下的東西我自覺地堵在耳朵外面。
不過,他說了什麼?想來想去終於抓到一條線索,好像是去什麼地方?
我忘得差不多了,每天進入大腦思考的東西不能太多,就像一個老舊落後的機器,運行內存還不到 1gb,過量承載只會燒掉主處理器,所以定時清清內存是日常待辦事項。
根據我的那一套規則,按時被清理的大多是有關弗拉基米爾的東西,當然了,我不是機器人,不能做到真正忘記,只是在大腦里的土地上挖個坑,把東西扔進去埋好,踩實了就行。
「是要去哪裡嗎?」他好像當時是這麼說的,那時雨聲太喧囂,即將開始的春狩吸引了我大部分注意,我思考了這個問題大概五分鐘就丟到一邊去了。
「不是我,是你,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弗拉基米爾端起咖啡,他的目光穿過熱氣,直直地釘在我身上。
斯達特舍先生將格雷伯爵茶換下去,這道不被小主人欣賞的茶以後應該很難出現在餐桌上了,我猜測斯達特舍先生是這麼想的。
啊?我想去的地方,他的話提醒了我,將剩餘的記憶全部拔出來。「一個你一直想去,但沒有去成的地方。」弗拉基米爾是這麼說的。
聖尼亞學院嗎?我挺想回學校上課,但感覺他指的是某個具體的地點。
弗拉基米爾的視線涼涼的,他的眼珠子不會動,不會隨著你動作的改變而移動,似乎早就黏在身上,無論怎樣都不能擺脫。
他看人的方式不只是「看」,而是一種剖析,將你切開,把自己從缺口處放進去,讓人不得不產生防備。
「是···哪裡呢?」我有些畏縮地移開視線,落到桌面上。
桌面上鋪著淺色綢緞,攪拌勺支在架子上,清透的淺綠色花瓶中插著幾束卡薩布蘭卡花。
弗拉基米爾輕輕吐出一口氣,他似乎預測到我的答案。「說實話,弗洛夏,我沒有過多期待,看來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臉上沒有驚訝,平靜得如同夜晚的湖面,波濤暗涌都沉入了水下。
我在模糊的記憶里翻找,前前後後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符合的地點,我想也許根本沒有那種地方,說不定是弗拉基米爾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