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悲傷再次逼迫理智一起同沉淪,試圖用淚水召喚絕望時,我低下頭,無比痛恨自己被疾病催生出的魔鬼支配,時而像個瘋子,時而像個傻子。
「弗洛夏,看著我。」灼熱的手指迎來清涼,我抬起頭,看見弗拉基米爾伸出手,輕輕地貼近我懸在半空中的手。
我目光偏移,撞上了他浸透在光芒中的眼睛。
「如果你不想,那麼請求我吧,只要你說,我就取消它。」弗拉基米爾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那是一種專注得有些執迷的凝視,他輕柔地說著,像是誦讀誓言的信徒,又像是鼓動欲望里的誘惑。
我不能移開視線,老實說,我被他光芒流淌其中的深海的眼眸吸引著,像是被海妖的歌聲引誘的水手,深沉的藍化開了,陽光將金色點綴其中,隨著海浪波濤蕩漾。
「我······」我不能拒絕,可我明白弗拉基米爾沒有說謊,他可以輕易取消,現在他將選擇的權利交到我手上。
我彷徨在自我與理性之間,悲傷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慌亂、困惑、迷茫,在複雜的情緒一波波衝擊下,混亂成了大腦里的主要旋律。
我的腦子亂極了,一下子覺得開心,一下子又躊躇猶豫。
「說吧,告訴我你想怎麼樣,嗯?」弗拉基米爾的眼睛甚至沒有眨動,他不能忍受錯過令人傾倒的美麗景象似的,他驚嘆著感受品嘗著絕無僅有的感官盛宴。
我看著他,仿佛格陵蘭盡頭矗立的神像,神愛世人,平等的愛每一個人,就是極致的無情。
「我不能。」我不能拒絕,我垂下眼眸,躲開耀眼而冰冷的藍色。
「弗洛夏。」弗拉基米爾對的回答並不意外,他冷靜的聲音里像壓抑著躁動的瘋狂,我的名字伴隨著他的嘆息落在我的耳垂。
「你確定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弗拉基米爾的手撐在地毯上,身體貼進了一些,不知道他是在惋惜還是好心的警告。
我眼睜睜地看著機會溜走,很難說我還有這種機會——按照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手指緊張地摩擦地毯,破洞邊緣粗糙的毛線剮蹭指尖,我膽小地想要逃跑,因為我害怕面對。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他退了回去,接著站起來,兩步走到窗邊,看上去他對環境的忍耐已經到了臨界值,金屬摩擦發出尖利的噪音,他推開窗,讓冷冽新鮮的空氣吹拂進來。
說不清的苦澀和一點的不甘讓我很難平靜下來,弗拉基米爾有這樣的能力,輕易地牽動我全部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