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黎煬伸手摸到牆壁的弧度,「我眼睛不太好,好像走錯了。」
「臥槽,你玩我們呢?」
「我現在想起來了,」黎煬說,「你們等我去趟洗手間,出來我就帶你們去。」
他估算著時間,帶他們繞了這麼久,現在差不多已經到了上課的時候,老師應該已經進了班。
但是不排除他們會蹲點時棲的可能。
要找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1、1、0。」
按鍵聲在空曠的洗手間裡顯得分外清晰,黎煬的手機設置了盲用,基本上只要按鍵就會出聲,於是等在外面的人很快便聽到了聲音:「喂,警察嗎?我在臨江路少年宮這裡,有人想要尋釁滋事……」
「臥槽!哥!那小子陰咱們!」
「媽的他報警!」
黎煬的電話還沒打完就被人從隔間裡拽了出來,拳腳雨點一般落在他的身上,黎煬像條在岸上僵死的魚急促地呼吸著,墨鏡被打掉,刺痛的陽光讓他一瞬間閉緊了眼睛,卻被人抓著頭髮按到水池裡。
刺耳的警笛聲突然響了起來,那人的語氣一變: 「你剛報警,警察不可能來這麼快,他媽的你陰我們?!」
「時棲是你什麼人啊你這麼護著他?」
那人按著他的頭重重地撞向牆壁,耳膜一瞬間劇烈地鼓譟起來,稀薄的陽光在眼前墜成了黑暗,黎煬覺得自己似乎有一瞬間同時失去了視力和聽力,只有嘴唇動了動:「……哥哥。」
「哥哥?」
警笛聲停在門口,黎煬聽到那人嘲笑的語氣:「那你知道他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好弟弟好哥哥嗎?」
「時棲到底有什麼好?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這麼倒貼上去?」
「一個瞎子,他連你的名字都不會記得,你不會以為他真的會被你感動吧?」
疼痛黎煬輕輕地吸了口氣,警察開始推門,黎煬撐著洗手台站穩身體。
眾人突然發現這個小瞎子長得其實挺漂亮的,那雙看不清色彩的眼睛長得很大,還是茶栗色,洋娃娃一樣。
他目光落在塵埃漂浮的光線上,即便刺痛,依然很用力地睜大了眼睛:「我帶你到這裡來……」
黎煬說:「就沒打算讓他知道。」
*
驗傷、筆錄,黎煬耽擱了快一天的時間。
他給只給時棲發了兩條消息,一條是說學校似乎有人找他,好像是體校的,他急著去參加比賽就沒多管。
第二條是在眼科的醫生說他只有找到合適的角膜供體才有可能復明的時候,黎煬蹲在檢查室的門口,問道——
「哥哥,你明天可以幫我帶個包子嗎?」
但是他的消息並沒有得到回覆,黎煬蹲在檢查室的門口,一直從煌煌白日等到暮色四合。
也許是睡著了,沒來得及看手機呢。
黎煬給自己找理由。
醫院那邊一鬆口,害怕時棲離開,黎煬立刻回了教室,卻破天荒地因為沒來上課而罰了站。
任課老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黎煬臉上戴著口罩,擋住了嘴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