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落地窗外日頭漸高,黎昌的目光不自禁放向窗外的院落,卻眉間一蹙。
曾經看到過的那排亮膚色的黃薔薇,現在不在了,替換成了暗綠色的不知名灌木。
灌木似乎剛被澆灌過,在夜雪初霽的日光下閃熠著水光。
他緊緊看著那灌木,頓了兩秒,捏著手機走到窗邊。
屏幕還停留在任秀琴的通話界面,手指鬼使神差地就按下了撥回鍵。
撥通的一瞬間,黎昌看著灌木的目光一跳。
就像觸電了一樣,當下想把耳邊的通話掛斷。
可任秀琴沒給他掛斷的機會。
「睡醒了?」對面問:「我還當你和你老公睡死了呢。」
陰陽怪氣的,活脫脫一老虔婆。
黎昌早就習慣了她說話這麼個語氣,只能把手機重新拿回耳畔,說:「有什麼事?」
「你不知道我有什麼事?」任秀琴說。
黎昌能不知道嗎?黎昌當然知道。
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任克明的這場車禍,以及幾天前她叫自己好好考慮的那個選擇嗎。
「你也看到了,二崽子那邊已經出手,現在只有你的離開才能讓他們徹底死心。」任秀琴沒等黎昌的回覆,自顧自地說:「你走,克明立馬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跟此前任臨話里的意思一模一樣。
黎昌卻沒想回復她一般,只望著窗外,眼底倒映著院落中的花草,看不清神色。
電話線上一陣無言緘默。
緘默到任秀琴在那邊緊蹙眉心。
差點開始懷疑黎昌這邊是不是把電話掛了,才聽見一聲淺笑傳來。
那笑聲輕輕的、低低的,語氣似乎帶著不解——
「二姑,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任秀琴怔愣了,遲疑地問:「肯定什麼?」
黎昌眼瞼垂下,唇角的笑也隨之淡下,聲音清冷:
「你為什麼肯定任克明想要任氏?」
就算……就算任克明要工作不要命,一睜眼就想著要去公司,黎昌還是能夠看出來。
任氏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
至少把自己和任氏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選自己。
黎昌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畢竟任克明離了自己就會發瘋。
所以,要自己為了任氏離開他,這個交換是不是有點太本末倒置了?
他的話出口,任秀琴那邊默然兩秒。
兩秒後,她輕嘆一聲說:
「黎昌,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應該看不清這種事。」
黎昌眼眸一閃。
任秀琴緩緩繼續:「這件事發展到這個地步,克明想不想要任氏,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後的那群人是否想要。而對你而言……」
話鋒一轉,她說:「更重要的則是,倘若克明他得不到任氏……又將會失去些什麼。」
「失去你,已經是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