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鴻曾經聽聞,這是白帝所留下的仙法之一。
大湖的湖底並不在下方,而是在上方。待他們上得姑射之山,便在山上看到了一方一模一樣的大湖,倒映著一望無際的晴空,連湖水似乎也變成了那種澄明的深藍。清澈的流水自湖中潺潺湧出,向著四方奔流而去,在山的邊緣陡然墜下,落入下方的湖泊。
簡而言之,這座大湖被仙人分割成了兩個部分,湖面在下方,湖底卻在上方。這是唯有仙人才能施展的神通,普通的修士便是窮盡一生之力,也無法做到。
每當看著這方大湖,白飛鴻便不由得開始暢想,在她……不,甚至可能連掌門都還沒有出生的那個太古時代,天地靈氣充盈之時,這方天地究竟是何等模樣。那些真正的仙人,那些只存在與傳說中的神鳥聖獸,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但無論如何,有一點都是明確的——
那個時代已經遠去了。
天地間已不存在仙人,所留下的神鳥聖獸也只有……
她下意識扶了扶脖頸上盤著的幼龍。
姑射之山並無草木,卻生著許多白玉的林木,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玉樹瓊枝,化作一片冰雪般的純白世界。在瑤林的中央,生著一株巨大的瓊樹,不知經歷了多麼漫長的歲月,也不知要多少人才能合抱得起那虬結的樹身。
白玉般的樹冠如同亭亭華蓋,幾乎遮蔽了天日。就連從枝葉間漏下的點點日光,也像是揉碎了瓊玉似的,星星點點的晶瑩。
在這如夢如幻的景象之中,雲間月正指揮著那些年輕樂修們排好隊列,依著她琵琶的旋律,排演著《九韶》之舞。
崑崙墟每十年開山一次,招募子弟,而六峰之中,除卻此前從不收徒的太華之山外,便是雲間月所在的姑射之山收徒最少——白飛鴻曾聽過小道消息,說是雲間月雲真人覺得和人修溝通實在困難,嫌帶徒弟麻煩——但饒是如此,山中的年輕樂修累積下來,也是一個可觀的數字。
現如今,數十名樂修正排好了隊列陣法,或抱著樂器,或身著舞衣,或坐或立,皆是風姿綽約,共譜這一曲《九韶》之章。
若是其他樂修看到這一幕,應當能說出許多華彩動人的詩文來讚頌眼前這一幕吧。但以白飛鴻一個徹頭徹尾的外行人的眼光看來,她除了一句「好美好厲害」,也再說不出旁的什麼了。
同時,白飛鴻也對自己一個(剛轉修不久的)劍修即將加入這一群頂級樂修之中,感到了一陣強烈的窒息。
開什麼玩笑,看看人家的腰身,聽聽人家的歌喉,真正的行家只要站在那裡,就能從頭到腳都立著兩個字——專業。
班門弄斧莫過於此。
白飛鴻此刻只想掉頭就走,當做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雲間月。
然而她的胳膊卻被花非花拖住了。
「阿白,來都來了,做什麼這麼急著走?」
花非花媚眼如絲的把她望著,不管是舉止還是腔調,都讓白飛鴻想起自己前世在外除妖時不慎誤入過的某個洞窟,當時那滿石窟里的蜘蛛精都這樣把她望著,在盤好的天羅地網上溫柔地對她招著手,笑吟吟地招呼著「來呀」「別走呀」「你跑什麼呀」……